以姜云冉对阮忠良的了解,他这个人手段冷酷,绝对不会儿女情长。
这个婚事,肯定另有他谋。
年少时她只一心怨恨,年长之后,随着对阮忠良和阮家越了解,她开始对这一段故事产生疑惑。
毕竟,故事都是母亲讲述,而母亲只能看到她所看到的部分。
当年的真相,随着母亲的故去,只剩下阮忠良和廖淑妍两个见证者。
姜云冉想要知道全部。
现在邢姑姑讲述的,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里,廖淑妍和阮忠良是一对佳偶。
姜云冉道:“你可还记得他们相识之初的细节?”
邢姑姑浑身冰冷,她侧卧在冰冷的地上,身上处处都疼。
无论心里如何咒骂姜云冉,但该说的话,还是一句都不能少。
“廖淑妍年少时过得并不愉快,继室夫人对她的管教很严,为了脸面,要求她好好读书上进,”邢姑姑声音有些低哑,她觉得自己病了,“每当廖淑妍岁考名次下降,她都会挨罚,可若是考得优异,却也换不来任何夸奖。”
“直到十八岁那一年,继室夫人开始给廖淑妍选夫婿,当时老伯爷在桂南道剿匪,并不在京中,所有家中事宜全权交给继室夫人。”
“廖淑妍有些慌了,”邢姑姑嘲讽笑了一声,“她当时意识到,若她不给自己找个机会,以后的日子还会被继室夫人拿捏,因为继室夫人最中意的人选,是她娘家的侄儿。”
“那时候的廖淑妍还年轻,少不更事,我记得……”
邢姑姑顿了顿,才道:“我记得佩兰当时同她说,小姐不如自己选个夫婿,然后求了老伯爷下令,逼迫继室夫人点头。”
佩兰?
姜云冉微微挑了一下眉。
她跟佩兰相处时间最长,之前那段岁月里,几乎日夜相伴,她并不认为佩兰有这样的远见。
有点意思。
邢姑姑没有注意到她的惊讶,只继续道:“当时即将秋闱,京中有几名学生风头正盛,小姐便想从中选择夫婿,一来都是人中龙凤,老伯爷不会反对,二来未来也有个仪仗,正经科举出身的进士,想来也不会被一个伯府继室拿捏。”
姜云冉忽然打断了邢姑姑的回忆。
“这是廖夫人自己想的,还是佩兰建议的?”
年代久远,二十几载如水流逝,邢姑姑沉吟了许久,才终于回忆起当年的细节。
“不是佩兰,也不是小姐,好像是小姐身边的一个大丫头,名叫春倦。”
这个叫春倦的丫鬟,姜云冉从未在阮家见过。
“她在何处?”
邢姑姑又愣了一下。
“我记得她病死了,”邢姑姑有些不太确定,“廖淑妍成婚之后,我们都作为进入阮家,没过多久?约莫是栋少爷出生前,她忽然重病不起,廖淑妍怕她过病气,就把她挪到了庄子上,没多久就离世了。”
姜云冉应了一声:“你继续说。”
“其实同阮忠良第一次相见,场面还挺温馨,若是写成话本,想必也能引起旁人的艳羡,”邢姑姑竟然笑了一下,“当时我是在场的。”
“那一日廖淑妍出府,去的是甘霖书社,当时是为了观察乡试拔得头筹的一名姓孙的秀才,”邢姑姑道,“只是那日不凑巧,我们刚到,孙秀才就走了,廖淑妍倒也不着急归家,便在书社中读书。”
“后来忽然开始下雨,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就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彼时已是傍晚时分,许多客人就都在窗前议论,担心自己能否顺利归家,只有一名清俊的年轻人坐在桌边,依旧安静读书,心无旁骛。”
“就是那时,廖淑妍注意到了阮忠良。”
不为外物所动,心志坚定又俊秀年轻,难怪最后选定的是阮忠良。
“后来雨略小一些,廖淑妍就想命春倦去买伞,可是左近商铺的伞都卖光了,一把不剩。”
虽然此时被俘受困,但当年的记忆似乎的确很美好,让邢姑姑短暂忘却了窘迫。
她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神色。
“廖淑妍不想淋雨,她站在书社门口,有些焦急,就在这时……”
就在这时,一把油纸伞送到了廖淑妍面前。
那个俊俏的年轻书生站在身后,眉宇柔和,眼带笑意,他温和道:“小姐,这把伞借给小姐暂用。”
廖淑妍的白皙脸庞蓦地一红。
她忙收起留恋的眼神,垂下眼眸道:“若是借了我,你用什么?”
年轻书生浅浅勾起唇角,他说:“细雨淋淋,秉烛夜读,岂不妙哉?”
“小生还得多谢小姐,给了小生一个享受夜读的机会。”
姜云冉都忍不住要啧啧称奇。
这阮忠良,真是个能人。
难怪把少不更事的廖淑妍糊弄的晕头转向,的确有几分本事。
邢姑姑结束了回忆,她道:“当年那些过往,如今即便回忆,也确实很是温馨,难怪当时廖淑妍芳心暗许,非卿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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