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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却仿佛被无尽的痛苦和仇恨蚀刻过，瘦削得只剩下嶙峋的轮廓。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此刻更因重伤和失血泛着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几缕被汗水和血污黏在额角的黑发下，是两道斜飞入鬓、此刻却因剧痛而紧蹙的剑眉。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瞳孔是纯粹到极致的墨黑，仿佛吸纳了世间所有的黑暗。然而此刻，这双本应燃烧着焚尽一切怒火、充斥着毁灭欲念的眼眸里，却没有苏昼预想中的狂暴杀意。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但那沉寂之下，却翻涌着远比滔天怒火更加复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震惊，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清晰地扩散开来。紧随其后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茫然，仿佛看到了某个绝不可能存在的幻影。在那茫然深处，又有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难以置信的熟悉感？这双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苏昼的脸上。那目光穿透了苏昼狼狈的皮囊，仿佛要将他灵魂最深处的每一丝战栗都彻底洞穿、烙印下来。时间在死寂的对视中流淌。苏昼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了，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带来的、灵魂层面的巨大压迫感。就在这时，萧烬沾着泥土和血痂的薄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重伤后气若游丝的声音，艰难地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却像惊雷般在苏昼耳边炸响：“这…力道…”他顿住了，似乎在回味刚才那一脚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痛感，又像是在确认某种早已模糊的、来自遥远时空的记忆。那双沉寂的黑眸深处，翻涌起更加剧烈的、如同风暴前夕的暗流。他死死盯着苏昼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嘴唇再次翕动，吐出了后半句，带着一种让苏昼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诡异困惑：“…和前世…一模一样？”前世？！苏昼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如同被九天劫雷劈中！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意识深处，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他…重生了？！那个未来的、毁天灭地的魔尊…带着记忆…重生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苏昼感觉自己像赤身裸体被扔进了万载玄冰的深渊。恐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那是面对超越理解的未知、面对命运彻底脱轨的极致荒诞和冰冷！就在他思维彻底宕机、灵魂都被这惊天信息震得几乎离体的瞬间——【滋——！警告！严重逻辑冲突！目标情绪波动异常！超出核心演算模块处理阈值！系统数据流…紊乱…滋滋滋——！】脑海中，那个冰冷无情的电子音如同接触不良的老旧收音机，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电流杂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和错愕。紧接着，一个更加匪夷所思、如同程序崩溃般的提示框，带着刺眼的红光，强行弹开在苏昼一片空白的意识视野里：【紧急通告！核心逻辑错误！】【检测目标：萧烬。】【仇恨值判定：归零！】【好感度判定：错误！未知变量介入！无法解析！】【系统核心程序…遭遇未知侵蚀…强制…进入…休眠…待机…模式…滋——】那刺耳的电流声猛地拔高到极限，随即像是被强行掐断了电源，戛然而止。苏昼的意识海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系统…死机了？！苏昼僵硬地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刺骨的泥土，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前方，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无数复杂风暴的黑眸，依旧死死地锁定着他，如同来自深渊的凝视，冰冷，探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穿透力。葬魔坡的风，呜咽着卷过，吹动着萧烬散乱的黑发和破败的衣角，也吹拂着苏昼身上单薄染血的麻衣。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片被血浸透的荒凉山坡，和两个以极其诡异姿态对峙着的人。一个，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归来、满身谜团的未来魔尊。一个，是刚踹完魔尊屁股、系统当场死机、大脑一片空白的穿越炮灰。冰冷的死寂，在呜咽的风声中，蔓延开来。重生点的债主，上门了？冰冷的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沉甸甸地包裹着葬魔坡。风卷着血腥和尘土的气息，在嶙峋的山石间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却更衬得这片杀戮之地死一般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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