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骂秦惟宁,却只能看到方向盘上秦惟宁几近惨白的手指指节。秦惟宁倒是始终沉默着,望着许静则,许静则便读懂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视死如归。许静则再度伸出手与秦惟宁抢夺方向盘。在这个密闭的车内空间里,两人都不受控地被各种力量拉扯来去,走向生的力,或死的力,都不由自主。秦惟宁的身体已整个向左倾斜过来,他用后背与肩膀牢牢地抵住副驾的车门,许静则再度落败,身体被他挤进车的内侧,不断朝后躺去,最后一根手指也离开了方向盘。车转向左。在许静则失去意识之前,他只低头看到了秦惟宁头顶发间的那一个小小涡旋,一场台风正在这狭窄空间内发生,而那就是它的台风眼。秦惟宁的头埋进许静则的颈窝,背靠着车前,给予了许静则一个决绝的拥抱。许静则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失去视觉后,其他的感觉就蓦然变得清晰:许静则感到的沉重是秦惟宁的重量;耳畔听见的呼吸与呻吟是秦惟宁的声音;手指间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气的液体,是秦惟宁的血,越淌越多,似要将许静则淹没。许静则在黑暗里拼命挪移,车整个翻转颠倒过来,他摸索着安全带扣,再一脚将车门踹开,手脚并用地挪移出去,每做一步,身上都像散了架一样的疼。可他不能停下来,他想,秦惟宁得多疼啊。眼前的黑色光斑逐渐淡了,许静则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急救电话。他抑制不住地朝电话那头嘶吼,报出位置恨不得下一秒急救车就得赶到,在连绵不断的雨丝里,许静则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挂断电话后,许静则一低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是血,白色衬衫被血染红,被雨掺杂成了粉色,朝地面滴。没有新的红色。许静则来不及愣怔,爬向副驾驶,连拖带拽地将秦惟宁运出来,他一动,秦惟宁的胸口就有股血往外涌,像喷泉似的。许静则怎么捂也捂不住,好像对方的心要跳出来。——原来心动或不动,都不由人掌控。秦惟宁的双眼闭着,嘴唇也变得惨白,许静则不敢再摇晃他,大喊着让他别睡过去,秦惟宁却不听他的,眼睛还是不肯睁开看他。许静则想求求他,再看自己一眼吧,给他跪下或者给谁跪下都成,可是也不能是一眼,得是好多眼,有感情的,没感情的,像看傻x一样的,不屑的,轻蔑的,恨的,爱的,那得是多少眼,许静则还没被看够。许静则只好抡圆了胳膊,想给秦惟宁一个耳光让他醒醒,你不是看谁都像傻x吗,你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吗,怎么这时候就要睡过去了?可是许静则再怎么想用力,落下去的手也是轻的,轻到连一片羽毛也拂不走。许静则发狠了几遍才成功,秦惟宁的脸上照旧一点血色也没有,却终于是半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望着他,嘴唇微微翕张着,说出来的话也依然是不中听:“……车不会炸的,那都是电影……许静则,你是傻的吗?”话音刚落,远处“砰”地一声,一片热浪席卷过来,许静则本能地循声而望,他的车在雨里,燃烧得很快活。他再一低头,怀里的秦惟宁已经又闭上眼睛。许静则不敢晃他,只能低声地骂:“你他妈以为自己说的都是真理?你睁开眼睛看看,车是不是炸了?你就一点错都没有,那他妈的是想撞我的,关你什么事啊,你死了也是冤死的……”“我跟你说,你死了我也照样活,你听见没有?你给我起来!”天地间只余雨声,和许静则怒骂的声音。而后有了远处而来的车声,警笛声,与诸多繁杂的声音相较,嚎哭声就显得弱了:“没有你我活不好……求求你了,你看看我……”许静则被裹得像个木乃伊,站在急救室外头,一动也不动。他身上的大小外伤也没有少受,医生让他老实呆着,他硬是挪到了急救室门口,挪到这的时候他也恍惚,想问自己,我怎么又来了?可这次不再有人默默地握着他的手,用这种笨拙的无言的方式安慰他了。许静则一句话也不说,艰难挪动后,举起自己的手心,怔怔地看。他的手臂伤了,手却没事,那掌纹安然无恙,依旧是断的。许静则看着它的时候,想,如果他不是就好了。如果在里面的是他就好了。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大公无私,甘愿献出生命。恰恰相反,他是自私的那一个,因为他太了解与人告别是一种怎样的痛苦,是明知道不会再见面的再见,是不再会返回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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