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回笙讨厌烟味。
幼时,母亲嗜赌成性,每次输了钱,回家免不了一顿毒打。专打衣服遮住的地方,外人看不出来。每次,她只能偷偷回房,一边上药,一边闻着从门缝里溢进来的刺鼻的烟味。
久而久之,烟味跟挨打划伤等号。
一闻到那味道,就会让她想起被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皮肤撕裂的痛苦。
这一点,Thanatos在绑架她的第二天就知道了。
所以,逼仄的阁楼里开始点烟,熏得整个房间都是。那时,被蒙住眼睛的柳回笙看不到任何东西,嗅觉格外灵敏。她清晰得感受到烟雾飘进鼻腔的刺痛,也切身被拉回无数个被打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回忆。
那时起,她有了哮喘。
一旦闻到烟味,呼吸就会自动凝滞。
Thanatos变态地培养出她这个病,找到了比剥皮更加有趣的事。那就是折磨她的精神,让她崩溃。
所以,后背的伤没有被进一步剥开,迎接柳回笙的,是每天无时无刻的烟。等她的呼吸变得稀薄,甚至停滞,喉咙就像被一只野兽的脚死死踩住,肺脏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她大张着嘴,濒临窒息乃至开始发抖的时候,位于她右前方的窗户才会打开。
那之后,烟雾慢慢散去,她可以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自己挣扎着从死亡边缘爬回来。
然后,就又是新一轮的烟雾。
“咳咳......哈......哈......”
往日的回忆涌入脑海,耳边不断传来当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以及,这些年在脑海中重复无数次的一个未知的女人的声音。
“Angel,我来了。”
声音不断从背后逼近,柳回笙如原始的走兽一样狼狈地在地上爬着,似套着铁链挣扎的死囚。
“赵,赵与......哈......哈......”
她要爬出烟雾了,赵与就在楼下,她马上就得救了!
3米,2米,1米......
她伸手,脖子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一个庞大的力气拎着衣领朝后拽去。
“啊!”
窒息的痛苦让她失去力气,即便用尽全力,身体也毫无反抗能力。两手狼狈地去抓后颈的手,指甲抠下一层猩红的皮肤。
“放,放......”
她拼命的扭头,终于看清来人的面目。不是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更非是某个女人。而是满脸阴鸷的,面孔宛如骷髅的,罗恒。
“放,放手......”
肺腔的空气一点点压缩,消耗殆尽,柳回笙瞪圆了眼睛,视野一片惨白,恍惚看见闪电落下。
身体被飞快拽到墙边,本该封墙的位置空空荡荡。而她,毫无反抗能力的她,就要这样被拎着,从这里扔下去。
恍惚之间,她感到身体被推了出去,上半身拖出水泥地板,悬到半空,下一秒,就是失重感袭来的下坠。
“阿笙!”
下坠的身体突然定住,一个尖锐的声音将她唤醒。
意识回归几分,身体停在半空,高举头顶的手腕被人抓住,身体高高悬在下坠的夜空。抬头,眼前的雾瘴散去,是赵与。只见她神情急迫,安全帽下的眼睛瞪得溜圆,张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在怕,怕晚来一秒,就彻底失去柳回笙。
柳回笙心脉一颤,盯着她眉间蹙起的沟壑,想伸手去摸一摸,然后印下一个吻。说,赵与,终于会做表情了,好棒。
然后赵与就会像得了奖赏一样,用头蹭她的脖子,巨型犬一般。
好想这样抚摸她,安慰她。
她吃力地抬手,却因虚弱的关系,连赵与的手都摸不到,更何况眉。
“赵,赵与......”
她唤她的名字。
明月浩瀚,一双剪影高悬半空。
赵与趴在水泥地上,半个身体都探出去拉她,另一只手抓着插在地板里的一根凸起的钢筋,这才勉强稳住二人没有往下掉。
“阿笙,别怕,我拉你上来。”
然后吃力地将人往上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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