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妮德正视对方,“但是我知道。”这段对话留在记录里。蒋春莹把它复述给林劲涛。寥寥几句,她没留意自己作答后林劲涛的表情。明天就要回单位,蒋春莹已经收拾了借住的房子,背上行囊,今天干脆到所里凑合一晚上。躺在床上时,她想着天亮给妈妈打个电话。夜半,同事来敲门,把她从梦中惊醒。蒋春莹睡眼惺忪爬起来,就听到这样的话:“林劲涛翻供了。他说是他爸和伯父干的。”第三部分16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能决定人的一生。这话很绝对,分娩确实有这个作用,生物学来说是这样,谁都反驳不了。或者好,或者坏。除了母亲,人无法和另一个人产生比这更强的链接。生命要怎样从另一个生命的身体里诞生?想想就不可思议。不能体会这种关系的价值将酿成灾难。但有的人就是做不到,某些人可能没有这个能力,又或者只是欠缺同理心。生育不在他们想象力的能力范畴内。悲剧是注定的。林劲涛和妈妈在一起,最深刻的记忆莫过于分别。两侧的树木飞速倒退,妈妈拉着他的手,背影时不时翻转,她总要回头确认没有追兵。一旦经历过失败的逃亡,就会知道那种粗重的呼吸有多难忘,每晚睡前,它都会像吊在额心的铃铛,晃来晃去。回忆刻在骨头上,恰如刨刀在木头上留下痕迹。“妈,”他记得自己不断呼唤,即便妈妈就在前方,“妈妈!”妈妈没听他说话:“你跑不动了?”“妈!”他对这场逃跑有迟疑,只能更大声地喝住她,搜刮出能质疑的问题,“那……那妮德呢?”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一面是怨她丢下孩子不管,愧为母亲。一面疑问于爸都没打过人,怎么就非要走?一面还是想劝她。一面又知道她走理所应当。山上什么都没有,这里的女人,想走的不是一两个。不同于大德之流,涛德知道,对妈妈来说,留下来的日子并不好受。生完他和妮德,妈妈没有调养好身体,会尿湿裤子,常被婆婆骂,还要继续与丈夫行房。家里男人动手得少,可人难道不挨打就能活吗?只要能喘气,一天到晚地干活,腰都直不起来也能活吗?只要喂饭吃给觉睡就能活吗?他看到妈妈的侧脸。“你身体不好,性格也软。你不行,你挺不住,也不懂怎么跟他们周旋。”女人并不给他眼神,目视前方,声音沉稳,显然早有决断,缓缓从他身旁走过,“妮妮不一样。她会应付,能扛下去,姨奶奶算了有菩萨保佑。等雨落下来,我就找车回来接她。”涛德清楚留下的浩劫,所以才不信,认定是托词。获得了自由,她下山就不会回来了。推测带来了正当的失望,心中僵持不下的天平一侧落了地,等回过神,他已经失手。妈妈昏迷过去。林劲涛狂奔回家,找大人是想求助,把妈妈带回家。涛德和妮德的爸爸是家里第二个儿子,学过烧砖,种过树,也跟着木匠师父干过,有很多技能,不过没赚到钱。他是个老实人,不会来事,对比左右逢源的大哥,简直就是块木头。他从来不发火,也没什么爱好,是个不论在或不在都没什么不同的人。涛德不怎么和父亲交流,妮德更是直接把他当空气——这不是对他有意见,妮德就是这种人,她的精力有限,管不了那么多人。过去他人不坏。爸爸知道怎么捕鸟的陷阱,会上树摘野果给他们吃,抓到小鱼,他会教他们要放掉,看到大树,他会告诉他们一棵树长大有多不容易。爸爸说:“山里人要懂得树、牲口的不容易。”比起在小山村玩弄所谓权术的伯父,父亲知道的东西更有价值。那一夜,伯父发号施令时,父亲只犹豫片刻,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好像他拒绝的不是活埋自己的妻子,而是杀死一只鸡。伯父说他难怪赚不到钱,怪不得爹娘都看不起他,没出息的东西。父亲很快就低头了,放弃了思考,照他说的做。父亲一定一直憋着气,想成为兄长口中的真男人。因此,涛德妈妈在坑底苏醒过来时,他砸向了她。整个过程,涛德就像在做梦,失去了知觉,外界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能呆呆地站着。和妈妈一起的时间终结在那一天。但他发觉,对妹妹来说不是这样。他们之间有一道万丈深的横沟。可妈妈选择带走他,而不是妮德。每一个黝黑的夜晚里,每次看到妮德,涛德都暗自体会着虚伪的同情。后来涛德和父亲去打柴,只有父子俩在。父亲告诉涛德,妈妈肯定是因为他混得不好、没钱、没本事,所以才要走。涛德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为了追求大伯、祖母的认可,这个人已经迷失了自我。真可怜。涛德发自内心地想。他自私到误解母亲的人格,愚蠢到落入伯父评价体系的陷阱,忽略自己的宝藏,转而去追求那些可笑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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