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洗的步子却轻得几乎听不见。
走过长廊,廊下的草丛间隐隐透出白光。
林佩把灯笼给陆洗,伸手拨开绿萝叶子,露出里面一只形状像纺锤的披着绛紫的花苞。
“昙花多在初夏开,按理说为时尚早。”林佩解释道,“可咱们院里的这一株不同,每年都开得早,你看那花茎倒弯,花苞发白,便是要开的前兆。”
陆洗打开灯罩,吹灭了里面的烛火。
暖光散去,冷月如酒,光影变幻之间,只见那眉眼如画,眸色深漆。
林佩道:“吹灯做什么?”
陆洗笑了笑:“月色如许,不必耗费灯油,你想守着花开,那我就陪着你。”
林佩听不出是情是戏,只此一句,他觉得陆洗是真不着急。
陆洗半倚在栏杆上:“记得第一次看到昙花是在一户有钱人家里,听那家人说,这种花从海上运来,种下还得等三年才能长出花苞。”
林佩道:“金陵的第一株昙花栽种在宫里,是西洋人送来的贡礼,第二株在青霖,是先帝对廉园主的赏赐,第三株便是咱们院子里的这株,是廉园主培育成功后移植过来的,之后,昙花渐渐在民间流传开,就分不清哪儿的了。”
陆洗道:“看来廉园主真不是寻常人。”
月下,花筒慢慢翘起,花苞明显鼓胀起来。
林佩心中一醒,又看向陆洗。
陆洗望着他,笑意不减。
林佩道:“花开有时,我觉得它今夜会开才拉你来看,可倘若它没有开,你会不会怨我骗了你,误了你的事?”
陆洗道:“我心上最要紧的是你,别的没什么可耽误。”
林佩闻言,心中说不出的窒息感。
他不想给陆洗任何临阵应变的机会,所以把人叫到跟前消磨时光,可这人来是来了,又表现得过于淡定,反而衬得他心虚理亏。他想不出陆洗如果失去工部营缮这条渠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挣脱旧制掌控平北军权,可越是想不出,越怕发生大事。
空气中飘来一缕清新的甜香。
花苞绛紫的外衣打开了。
夜很静,花瓣片片绽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未知的命数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花朵洁白如雪,瓣瓣如丝,层层绽放。
林佩听见细微的喘息,转身对上一双氤氲的眼眸。
“知言。”
“嗯?”
“花开了。”
“嗯。”
“它积蓄一年只开一个时辰。”
“如此的美,不忍见,仍要见。”
陆洗扯过林佩的衣襟,低头照着唇吻了一下,呼吸立刻烧灼,搂住脖子急促地咬下去。
林佩不及避开。
他才知道陆洗和自己一样饱受熬煎。
草木折断,人影缭乱。
林佩想要控制,而陆洗想要破局。
他们终于在对抗之中陷入混乱,又在混乱之中互相抚慰,从藤蔓深处到玉兰轩前,余光中映着的是北面灯火长明的巍巍紫禁。
*
晨钟未响,风吹动雾气,远处的墙垣已隐约透出微光。
朱昱修第一次彻夜未眠。
他就站在阁楼上遥望着朦胧的灯火,直到天亮。
前日,他向董嫣问安。
董嫣的态度是明确的——当初之所以答应还政于朝,便是因为陆洗承诺以后要主张增强北防、新立北京,她的亲族多在北方,长远下去只有在北方她才能安心。
“陆洗擅调钱粮的行为并不是什么过错,他是在争,为你而争。”董嫣语重心长道,“林佩和金陵旧族把持朝政多年,不可能轻易让出根基,可是皇帝总有一天是要亲政的,只有摆脱那些人的束缚,你才能真正手握权力。”
朱昱修应一句明白,回到自己的寝宫。
他知道董嫣会这么劝说自己,见面之前就料到了。
他觉得自己是明白的,可又觉得有些地方不那么明白。
这两年,左右丞相虽然一直在他眼皮底下争吵,可是谁也没有耽误朝政,国家仍稳稳当当地驶在中兴的道路之上,似乎真如茅太傅所说,他站得远一点才是对的。
但这次的情况还会和之前一样吗?只要装装糊涂,这边劝完那边劝,就能够劝和吗?
年少的帝王心中没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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