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走到交椅前:“闻远是真正在战场上拼杀效力的人,该记功封赏,而林倜作为提供支援的人,本也有功,可他是通过勾兑盐引出的力,只效忠于右相一人,这种就断不可奖励。”
斜长的人影融于柱影。
朱昱修道:“如果褒奖不一,他们内部就会产生矛盾。”
林佩缓缓坐下:“是,当下宜用高官厚禄换掉右相手中的兵权,后施离间计剪除他在朝中的党羽,再行废黜之事,平息其余大臣的怨气。”
朱昱修笑了一声,语气之间有几许凄凉:“朕就知道。”
林佩道:“怎么?”
朱昱修道:“当初你让朕下撤军的旨意,是明知右相不会听从,故意给他设圈套。”
林佩道:“陛下若要这样想臣,臣没有话说。”
“既然是你设的套,就由你亲手收绳索。”朱昱修追着道,“朕打算再下一道旨意,令右相先回宣府大营,你去与他谈判。”
林佩道:“臣愿往。”
朱昱修怔了一下,没想到林佩应得如此果断。
林佩却等候多时般地平静道:“收回朔北地权是臣的主张,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晨光披泽宫城。
琉璃瓦映着金红光芒,千百座鸱吻同沐朝阳。
朱昱修摩挲龙椅扶手,定下心神,说道:“朕意已决,就劳烦林相奔波这一趟了。”
林佩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劝右相交出调兵符节,随臣返京。”
朱昱修的凤眸中映着对面那人官袍上的团花。
香烟在君臣之间织出朦胧的纱。
林佩正欲告退,忽见朱昱修往前挪了挪身子。
朱昱修叫道:“林相。”
林佩拱手:“臣在。”
朱昱修拿起矮架上的竹子套筒:“你的东西忘记拿了。”
竹简在筒中晃动,发出咚咚响声。
林佩笑着接来:“此乃臣之手书,今日进献陛下,以表臣对陛下承天景命的殷殷期盼。陛下年少临朝已显圣主之资,臣愿陛下如明珠历经磨砺而愈显光华,成就垂拱之治。”
许是他很少在朱昱修面前笑,这罕见的一笑,让朱昱修仿佛看见裸露岩壁上生出的一支雪白的莲花。
朱昱修叹息一声,交心道:“朝中政务已经很复杂,不承想人心更复杂,满朝臣子人人面上都蒙着几层纱,朕看不清,有时觉得你和右相是水火不容,有时又觉得你们私交深厚,你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估计朕永远也不会知道。”
林佩放缓语气,耐心道:“陛下需要的不是一双能看清万象的眼睛,而是一张网,眼睛再明亮,能看到的至多只有水下三尺,而网孔整齐均一,哪怕水深不见底也绝不会有失偏颇。”
直至此刻,林佩才不紧不慢地打开套筒,让朱昱修看到真章。
【臣林佩谨奏:
伏惟陛下绍天明命,统御万方。然世道如川,人心似水,涌动不息实乃亘古之常。臣观历代治乱,非在人心叵测,而在规制未明。今余三事,敢陈愚见:
一曰稽古明制。凡遇典章疑义,可查《兴和大典》为据。本朝集天下典籍,如治水之堤、治田之赋、治吏之术,足为万世准绳。
二曰律法为纲。刑部新纂《大阜律》已含漕运新法,商律亦在修撰。譬如商贾课税之事,旧例每致纷争,今当以明文定分止争。
三曰抡才通道。州县学宫宜增廪膳生员额数,岁贡监生当严考绩。勿复使寒门士子因县试锁院不公而投河,此非人才之凋,实乃上升之路壅塞所致。
臣老病之躯,犹记先帝托孤时“持心如秤”之训。昔文帝罢肉刑而天下归心,仁宗开科举而野无遗贤。愿陛下以规则为尺,纲举目张;以民心为水,广布仁德,终不覆舟。
今以此疏为结,伏乞圣鉴。
兴和五年十月】
林佩道:“这就是臣为陛下编织的网,臣之后,陛下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朱昱修把竹简抱进怀中。
午时,飞鸟散,天空万里无云。
林佩走出宫门。
*
一日后,诏命发往迆都。
二十日后,陆洗带三百卫兵回到宣府大营。
林佩安顿好京中相应事宜,令吴清川带三百人做护卫,动身前往与陆洗谈判。
第103章天问(中)
深秋霜重,郊野草黄。
孤雁掠过烽燧。
官道上的辙痕冻得发硬。
宣府大营的辕门高耸,两根合抱粗的松木立柱夯入黑土,顶部横架悬挂“宣府镇”铁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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