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刻放下了碗,起了身。冲进来的妇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儿,小儿面色潮红,小嘴翕张,正是高热的相。这孩子她识得,是隔壁里弄的王家孩子家柱,平日里会常来串门儿玩耍。这妇人正是王家媳妇,王杨氏。苏旎示意王杨氏将孩子抱到里间的矮榻上。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将手指搭在孩子细弱的手腕上,沉吟几分,便放下心来。“不妨事。”她温声道,转身从药柜取出一小包淡黄色的粉末,“这是小柴胡方,我已研磨成方,直接煎服即可。明日我再去府上看看。”王杨氏接了过来,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这诊金?”王杨氏年纪不大,眼角却早已有了皱纹。这里弄里的人家都是平民百姓,能够糊口过日子已是不易。王杨氏每日里替人洗衣,夜里还会接下邻里街坊的刺绣的活儿,是个勤劳踏实的女人。她家男人却是个不好惹的,成日里往那赌坊里扎。手上没几个钱,不敢玩大的,却总想着有了钱就去试个手,翻个身,一家子过的紧巴巴的。“不必了,王家嫂子这话见外了。邻里之间,举手之劳而已。”苏旎连连摆手,又将药包塞去她怀中,“快些回去吧,孩子吃药要紧。”王杨氏一见孩子气弱的模样就有些慌乱,忙不迭点头,弯身将孩子抱起,疾步走了出去,连道谢的话都忘了说。送走病人,街上的喧嚣更盛了。卖花女细软的嗓音、挑担汉子粗犷的吆喝、远处茶楼飘来的说书声,混着街上越来越浓郁的烟火气涌进医馆。苏旎站在门边,看对街糕团铺的伙计掀开蒸笼,白雾腾起,露出里面碧莹莹的艾草团子。午后阳光正浓,她便在后院翻晒新收的草药,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药农打扮的人站在街对面,正对着“杏安堂”指指点点。为首的瘦高个儿扯开嗓门儿道:“听说了吗?‘杏安堂’的药材来路不正,以次充好,专门祸害真正需要的人!要瞧病啊,还是得去街头的怀仁堂。”江陵方言别具特色,又因是南郡的郡治,这方言的运用地区十分广泛。周边郡县的方言多多少少都有江陵口音,只要能听懂江陵话,从此往西南方向走,都会交流无碍。只是苏旎刚到此地,对方言还不甚熟悉,总会花点时间才明白了对方扯着喉咙,正在污蔑自家药材来路不正。他口中的“怀仁堂”正是医药行会的成员之一,与杏安堂在同一条街上,只是首尾相对。药农们越说越起劲,声量极大,惹得街上的过往的人们都驻足观望,对着她的门楣指指点点。她心头火起,跨出门来,“诸位且慢!我这杏安堂刚刚落脚江陵,若是有些怠慢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只是说到这药材,可都是真金白银从商队中以高价购得,若是没有证据的,还望莫要信口胡诌。”苏旎人生得清丽高挑,声量又温柔,开口说得不是方言而是一口正经的官话,那架势有些唬住了当街的百姓们,倒是觉得这样的“药堂西施”断然不会拿劣质药物骗人的。几个药农见局面有些控制不住,更是变本加厉。领先一人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了苏旎,就要跨进门去,“任凭你说破天,也要我等眼见为实!若说你的药材都是高价购得,可有凭证?把东西都拿出来给咱们长长眼,自有分晓!”苏旎被人猛力推开去,脚下一歪,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打扮成药农的大汉冲进了院中。借着要看药材的幌子,手上没轻没重地将她院中晾晒的药材尽数打翻在地。晨间送她豆花的阿婆闻声赶来,上前一把将她扶起。见她似乎气得上头,就要进去说理,死死拽住她的腕子没放手,嘴里不住地低声念叨,“万莫上前,你搞不过他们的,搞不过的!”直到那些人引来了官府的人,将她医馆的大门封了,又领着她直接去了府衙,她脑中仍是嗡嗡的,回响着阿婆的那句“你搞不过的”。她才来三个月而已,竟然就已树了敌……是她疏忽了。江陵的县令名李安平,生得黑瘦精干,浓眉下一双单眼皮的眼睛不怒自威。乃是南郡治下的小县城中靠辩经,读书出来的人才,受人推举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年方三十有五,正是励精图治的时候。此人不笑的时候看着人就望而生畏,笑起来了又觉得这人万事都好商量。“啪!”一声惊堂木将苏旎的胡思乱想收了回笼。李安平自是知道这位新来江陵落脚的俏丽郎中。早先他就听说了些此女的来历,从上京随着大名鼎鼎的“云来商队”来到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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