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再无人接话,她定了定神,走近榻前。榻上那人果然是魏烜,此刻他似已昏迷,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身上的玄色内袍被鲜血浸透,左胸插着一截狼牙箭尾,正是西夷王庭的标志。苏旎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触手滚烫,显然是因失血和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安义正紧紧跟在她身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忽地就有些生气,这些人防她防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就能让魏烜伤成这样?“烦请军爷去烧壶滚水来,再端盆凉水。”滚水用来消毒,凉水用来物理降温。她语音之中因有了些微情绪就带了些冷意,安义闻言一怔,默然看了她几眼,才挥手示意侍卫速去照办。苏旎低头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肚子”,借此小动作定了定神,重新收敛情绪。安义以为她疲惫,便让人搬了把凳子过来。苏旎也不言谢,直接坐下,俯身细察魏烜的伤口。那箭矢射入的角度极为刁钻,力度极大,要么是近距离射出,或是射箭之人臂力惊人。箭尾朝下,箭头略朝上,这角度……苏旎心中猛然一颤,仿佛坠入冰窟般寒意彻骨。若非臂力惊人,则射箭之人身材必是矮小,且应是在他不设防,离他很近时下的手……苏旎按住魏烜胸前衣襟的手指微微一抖,见她神色不对,安义上前一步,“怎么?”“没、没什么。只是因有身孕,对血腥气有些不适。”苏旎迅速敛去神色,低声解释。安义未再追问,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苏旎熟练地将银针取出,用滚水消毒,排列整齐,再用剪刀小心地剪开魏烜胸前破损的内袍。就在她划开衣襟的瞬间,昏迷中的魏烜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却极轻,像是无意识的举动。苏旎心中颤颤,轻轻掰开他的手掌,却见他肉眼可见地呼吸平稳了下来,似乎因她的触碰而感到安心。她压下心头的万般情绪,将浸了凉水的帕子敷在他额头,随后迅速而精准地将银针刺入心脏周围的穴位,先止住血。“内宅妇人都生什么病?”安义的声音猝然在苏旎身后响起。苏旎吓了一跳,所幸手上动作依旧稳如磐石,最后一针分毫不差地刺入穴位。她懒得搭理他的试探,语速快而平稳地直接说道:“我在止血。”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拔箭。“我一会儿拔箭,你就使劲用帕子按住伤口”,苏旎背对着安义,直接吩咐道,“再来一个人将他死死摁住,决不能动。”待几人位置站好,她将刀刃挖进伤口,鲜血更多地向外涌了出来,榻上的人却似浑然不觉。她深吸一口气,一手掌住断箭,一手撑住他的胸口,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此地简陋,既无精密工具,也无充足药品,若是拔箭时出了意外……他会不会死?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在她的心头,令她手中力道蓦然一滞。她脑中纷乱,手中握了箭,竟是迟迟不敢动。忽地那昏迷的人伸出右手,抚上了她撑在他胸口的手背,掌心的温度极大地刺激到了她。不能再等了。苏旎闭上眼,右手猛地一用力,断箭应声而出。魏烜发出一声闷哼,伤口处随即喷出一小股鲜血。有侍卫急忙上前摁住他的身躯,安义则迅速用干净帕子按住伤口,紧急止血。苏旎将断箭随手扔进托盘,手上满是魏烜的鲜血。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即俯身凝神施针,务必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尽管此时无法做ct扫描,但她心知这箭若是真伤及心脏,魏烜绝不可能撑过这些时日。是以她推断箭矢必是堪堪避过要害,才敢冒险拔箭。然而,伤势依旧凶险,若是无法彻底止血或引发感染,他依旧九死一生。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苏旎来不及理清楚思绪,心中一团乱麻。见到魏烜如此气若游丝地躺在榻上,她忽然心中生出许多的无力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屡次受重伤。暗箭难防,人命只有一条,这么下去,他能逃得死神几次?自己又有几斤几两能次次将他从生死线中拉回来?若是有一天,不那么幸运,他跨了过去,那她怎么办?这个问题在脑中徘徊时,惊了她一跳。他生而有责任,脑袋都拴在腰带上的日子。自己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撇清关系,又管她什么事?充其量……医患关系而已。可是,她的心却蓦地抽疼起来,眼睛就有些泛酸。不知道为什么,纷乱的情绪上涌竟统统变成了委屈,一股脑地漫过了她的理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他就责任比别人多,身先士卒又当活靶,怎么就不能平凡地拥有岁月静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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