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抱怨得最勤的就是距离,“隔着一千多公里呢,摸不到也看不见”,末了总要软着嗓子问,“我抽个空飞过去好不好?就待一天”。朝暮每次都温声劝回去:“你公司那边正赶进度呢,跑来跑去多耽误事。”“可我想你啊。”穆安俞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委屈得不行,“你就不想我吗?为什么总拦着我?”朝暮放柔了语气哄他:“想的,但你先好好把手里的工作忙完,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穆安俞嘟囔着“这可是你说的”,又絮絮叨叨嘱咐了几句按时吃饭,才不情不愿挂了电话。朝暮捏着发烫的手机,轻轻舒了口气。其实哪是不想见。他望着茶几上刚签好的卖房合同,指尖在旁边那张打印好的机票上敲了敲。目的地,a市,正是穆安俞的城市。这几天偷偷办手续,找房子,忙得脚不沾地,想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想到穆安俞看到自己时可能瞪圆眼睛的模样,朝暮忍不住弯起嘴角。再等等,很快就能见面了。这天穆安俞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就是他打心底里抗拒接手公司的原因。无穷无尽的会议,签字,决策,比连拍三天夜戏还熬人。终于在下午五点合上最后一份文件,他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缓神。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起。看到屏幕上“朝暮”两个字,他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子,接起电话时,声音里还带着疲惫后的沙哑。听筒里传来的不是熟悉的温和语调,而是一片嘈杂的人声,隐约能听到广播播报和行李箱滚轮的声音。穆安俞瞬间皱起眉,坐直了身体:“你在哪呢?周围怎么这么多人?”“我在机场啊。”朝暮的声音混在背景音里,“你要不要来接我?我刚下飞机。”穆安俞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没听清似的,下意识地追问:“你,你说什么?”“我说我到a市机场了,”朝暮重复了一遍,“来接我吗?”“我!我现在就去找你!”穆安俞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都没顾上捡,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惶和狂喜,“你乖乖待在原地,别乱跑,我马上到!”“嗯,我在出口等你。”挂了电话,穆安俞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办公室,连外套都忘了拿。电梯下行的几十秒像过了半个世纪,他盯着跳动的数字,心脏擂鼓似的狂跳。朝暮居然自己来了?那个总说“等你忙完”的人,竟然偷偷跑到了他的城市?一路飞奔下楼,他的手在微微发颤,嘴角抑制不住地疯狂上扬。穆安俞把车随意停在路边,甚至没顾上拉紧手刹,就推开车门冲进了机场大厅。熙攘的人群涌来,他一眼就锁定了那个站在出口处的身影。朝暮背着个简单的双肩包,手里攥着手机,正微微踮着脚左顾右盼。穆安俞大步穿过人群,走到他身后时脚步顿了顿,随即伸出手臂,一把将人牢牢搂进怀里。声音微微颤抖:“你怎么自己来了?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朝暮被他圈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挣开一点距离,仰起头看对方,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弯:“对呀,是不是很惊喜?”穆安俞低头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微微俯身,在朝暮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嗯……”他的声音低哑,“我很开心。”穆安俞把朝暮塞进副驾驶,发动车子时侧头看他:“要跟我回家吗?”朝暮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笑:“不了,我已经买好房子啦。”穆安俞愣了下,发动了车子:“这么快?”“嗯,前几天远程定的。”开了没一会,拐进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区。停好车,穆安俞自然地接过朝暮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顺势牵住他,指尖微微收紧:“可以带我去你的新家看一看吗?”朝暮脸颊微红,轻轻“嗯”了一声,拉着他往楼上走。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息。新家的装修风格和朝暮原来的住处很像,浅木色的地板,干净的白墙,只是空间比以前大了不少。几个大号行李箱敞开着放在客厅中央,里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显然是空运过来的。穆安俞放下手里的箱子,环顾了一圈,转头看向朝暮:“我们一起收拾吧。”朝暮点点头。两人分工合作,等把最后一个杯子摆进厨房,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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