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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第1页）

大夫人愈加歉疚，把儿子声色俱厉的训责了一番。申无缺低头受教。今天的他格外顺服，没有露出一丝冷眉冷眼的模样，仿佛被训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甚至显出几分消沉的意味。申大夫人心中五味杂陈，恼火过后就是心疼，感慨道：“你已成人，什么事该做，什么话可以说，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哪能事事都让母亲为你操劳。等办完你叔父的婚事，也该为你择一门贤惠的新妇……”“不要！”申无缺突然叫起来。他本来心里就乱得很，脑子里又被母亲生硬的塞了一堆“宗族和睦”、“礼节”、“宗法”之类的大道理。而后又听到母亲说要为他娶妻，不知为何，心里极不痛快，极不愿意。就喊了出来。申大夫人被他吓了一跳，他自己也愣住，不自觉的瞟了一眼上席。她正看着他的母亲，微微侧着小脸，从眉心到鼻唇勾勒出清丽无二的面部线条。神情专注极了，动人极了。听到他的喊叫声，转着眼珠瞅了他一眼，略带一丝讶异。申无缺心中怦地跳了一下。明知不应该，仍旧盯着她不放。她没有察觉，眸光只微微起了一点波澜，就平息了下去。他对她的杀心，挑衅，无礼……他的一切，她通通没有放在心上。申无缺涩然开口：“我还不想成亲。”申大夫人对阿姮笑道：“刚说他是个大人，马上就跟个孩子似的，还害了臊。”她也笑了，柔柔的和他母亲说着旁的话。真的跟个长辈似的，三言两语为他解了围。母亲和她说起她和叔父的婚事，宴请哪些宾客，有哪些卿大夫家的夫人女眷要介绍给她认识。她柔软的声音里藏了一丝害羞，又隐含忧虑，担心叔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议和是否顺利。两人轻言细语的说了一阵，大夫人见申无缺还神色怔忪的跪在堂下，跟他交代：“不用你天天跟着姮女了，只要你不找麻烦，国中没有人敢招惹申家的人。”申无缺俯首称喏，再抬头，对母亲说：“叔父找到合乎心意的女子才成婚，儿子也要效仿叔父，没有心仪的女子就不成亲。”他说完，起身就往外头走。堂中安静了一瞬，身后突然传来母亲爆发似的笑声，笑得停不下来，还对着她身旁的姑娘戏谑他：“你看看他，又说这种孩子气的话！”母亲一边令他快些长大，一边又总是拿他当孩子。她也是这么想的吧，一定觉得他比叔父差远了。申无缺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蓦地转身过来，“阿姮。”他心里想着，就唤出了口。申大夫人一边笑一边揉着笑痛了的小腹，笑吟吟的看着他，责备道，“怎好喊叔母的名讳，又没规矩了。”阿姮望过来。“我才想起来有件事，要跟你……不，不是的，等叔父回来，要跟叔父商议。”申无缺结结巴巴的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一闪身不见了。阿姮笑了笑，和申大夫人接着叙谈。她和申叔偃的婚礼是申大夫人在为他们准备。大夫人把她请过来，叫她试穿礼服，和她一起商定宴席上的膳食酒水，又带她结交大夫家的夫人和贵女。两人相处的极为融洽。今年上巳节的时候，蔡侯和大夫们还在逃难的路上，没有闲心停下来踏春赏景。到了四五月份，下都城里百花盛开，蔡侯设宴邀请卿大夫和他们家中的女眷赏花。国君宴请过后，申大夫人又请了一次。阿姮跟着她把众多人脸认熟了。这些人都会出席她和申叔偃的婚礼。她把夫人贵女们的名氏和婚礼上的仪式流程在心里翻来覆去默诵了好几遍。鹂阿姊因为怀了身孕，唯恐出闪失，无论是国君还是申大夫人的宴请，都没有露面。她和申叔偃的婚礼，阿姊可能不会参加。阿姮在心里默默的惦念阿姊，却也很清楚，她和阿姊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城中都知道相国即将和姮女成婚，可是申叔偃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下都。在宴席上，夫人们见到她，总会忍不住露出同情。也有笑得意味深长的贵女，拿微妙的口气试探她，早早的就把婚服准备好了，若是相国秋冬才回来，她岂不是要冻坏？阿姮一愣，但笑不语。那些暗含嫉妒和不甘的目光在她大方妩媚的笑容面前，变得黯然失色。只有她和申大夫人知道，她们按照一年四季准备了四套成婚礼服。“只要是天定的姻缘，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吉日吉时。”申大夫人笑着说。笑谈之际，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阴阳怪气的贵女，在脑子里迅速将她从儿媳人选里排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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