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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2页）

&esp;&esp;“当然。裴某人恨不能焚香沐浴，誊写成册，百年后，让子子孙孙烧给我。”

&esp;&esp;“裴某人？”怀晴冷笑道，“昭明太子在我面前，还用装得这么全？”

&esp;&esp;一小截灰白的线香折落。

&esp;&esp;裴绰的目光一寸寸沉下来，他看着怀晴，眼中映着两点灯火——仿佛两个柿子大小的太阳，明亮得不可思议。

&esp;&esp;“当年回京的那一刻起，世上便再无昭明，有的只有失意的，被家人视作不详的裴绰。”

&esp;&esp;“妍妍，你不知晓，这些年，我就算说梦话，也是裴某人本人。”

&esp;&esp;怀晴别过视线，扭头看舱棚竹编的纹路。

&esp;&esp;裴绰继续说，“今夜，你就只当我是裴绰，好么？”

&esp;&esp;怀晴噗嗤一声笑了，促狭道：“今夜，你能只当我是柳如玉么？若如此，你当唤我一声嫂嫂。”

&esp;&esp;裴绰脸色不青不白顿了一下，缓声道：“我只当你是妍妍。”

&esp;&esp;怀晴再次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明亮的眸子。

&esp;&esp;裴绰抬手，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指尖微凉，却像带着一丝秋意，悄悄渗入肌肤。

&esp;&esp;怀晴睫毛一颤，垂下眼去。

&esp;&esp;“妍妍，看我。”

&esp;&esp;裴绰低声唤她，语气中有种压抑不住的执拗。

&esp;&esp;她仿佛是为了回应什么，缓缓抬起眼来，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做什么？”

&esp;&esp;“妍妍，对不起。”

&esp;&esp;“嗯？”怀晴一怔。

&esp;&esp;“裴渊殉葬前夜，是我……太冲动了。”裴绰嗓音低哑，像有什么哽在喉中，“这些时日，我夜夜难眠，脑海里总是反复那一夜……我逼迫了你，有违你的本意……”

&esp;&esp;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几近懊恼地喃喃，“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你不肯原谅我，我也认了，都是我的错……”

&esp;&esp;语句断续，支离破碎，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像一只惊慌失措、撞入猎户箭下的野兔，只知慌不择路地倾吐所有。

&esp;&esp;怀晴沉默不语，只是望着他。

&esp;&esp;夜风吹来水气，河面泛起涟漪，水声如同珠玉轻响。

&esp;&esp;裴绰屏住呼吸，眸光紧紧落在她唇上。

&esp;&esp;“裴绰，”怀晴终于开口，唇齿轻动。

&esp;&esp;“嗯？”他喉结轻滚，整个人绷得笔直。

&esp;&esp;“我答应过你，今夜不问前因，只是一起看花灯。”

&esp;&esp;乌篷船忽然停住了，船夫吹起一声哨，“郎君，娘子，平湖到了。”

&esp;&esp;平湖在嘉祥上游，地势稍高，视野开阔，对岸便是一片灯海，与湖影交相辉映，不时有烟花绽放半空。

&esp;&esp;见怀晴一脸惊艳之色，船夫得意地昂起头，指向两人身后：“船老大找的地方不错吧？你们灯会累了，还可去你身后的玄女庙歇脚，坐着看，多好。”

&esp;&esp;那玄女庙不过三间房大，是船夫们为祈风祷雨、保佑平安所建，平日用作避雨歇脚，今夜却空无一人，香火袅袅升起。

&esp;&esp;怀晴小声道：“现在我看到玄女庙，心里打鼓，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esp;&esp;她话音刚落，头顶那一小撮发丝便被一双大掌轻轻抚了抚。

&esp;&esp;“那我们就不进去了。”

&esp;&esp;他的眸子明亮而温柔，蓄了一湖水、一市灯。怀晴有些招架不住这般目光，干脆一屁股坐在庙前草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烟火不语。

&esp;&esp;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怀晴知道他也席地而坐了。

&esp;&esp;“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陪你来天灯节？”怀晴轻声问。

&esp;&esp;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因为，想留一个，一旦想起来便会笑的美梦。”

&esp;&esp;“……”

&esp;&esp;怀晴再也不敢说话了。

&esp;&esp;天灯节上人声攒动，欢声笑语，然而隔着一湖水，这些声音显得飘飘渺渺。她耳边能听见的，只有彼此起伏的呼吸声，和他胸腔里不稳的心跳

&esp;&esp;声。

&esp;&esp;裴绰悄悄捂住心口，试图用衣料摩挲的声音掩盖那不合时宜的砰砰乱跳，“天灯节，果然很美，怪不得会念念不忘……”

&esp;&esp;他扭过头，深深地望着她：“我也会念念不忘的……”

&esp;&esp;明明没喝酒，怀晴只觉脑袋一阵眩晕，脸上烧得很。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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