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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esp;&esp;怀晴只觉下巴微痛，尚未来得及抗拒，已对上裴绰那副不羁的眸光。

&esp;&esp;他指腹轻掐着她的下巴，力度并不狠，倒也教她动弹不得。

&esp;&esp;怀晴暗暗揣度，却猜不透裴绰此刻的情绪。

&esp;&esp;——既似恼怒，又仿佛带着无可奈何的疲惫，好似心里早已缠起千千结，挣不脱、解不开，竟成了那沼泽无可自拔的猎物。

&esp;&esp;她冷静道：“我不知道什么？”

&esp;&esp;他一下松开她，兰麝香的味道渐行渐远。

&esp;&esp;裴绰推开窗。湖面烟波缥缈，而他声音幽幽，远山寒水一般：“你不知道，黄金有多珍贵。”

&esp;&esp;她当然知道！

&esp;&esp;“大人曾住嘉祥，也知道那边每年洪水频发，百姓过得多么苦不堪言。”

&esp;&esp;她那那双眼乌亮似星，仿佛一只不肯驯服的小狸奴，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看得人心头倏然一颤。

&esp;&esp;裴绰侧目看她，眸中隐隐波澜，凝沉如夜海。

&esp;&esp;他忽然道：“设想这般情形，你手握万两黄金，可救嘉祥百姓于水火。可你至亲至爱之人得了一种怪疾，只有这些黄金可作药引，除此别无他法。

&esp;&esp;如此，你是救她，还是救万民？”

&esp;&esp;“哪有这样的怪病？”

&esp;&esp;裴绰认真又执拗地继续发问：“若偏偏有这样的病呢？你该如何？”

&esp;&esp;沉吟片刻，怀晴道：“我会去威胁贪官，让他们掏出一万两黄金。”

&esp;&esp;窗外波光潋滟，似有星河折射其中。

&esp;&esp;裴绰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少顷，他却收了笑，神色凝重：“若是一万两远远不够，唯有搜尽天下黄金，方能换一线生机。你又要如何？”

&esp;&esp;“那如此，我亲手杀了她吧。我的亲人命薄福薄，受不起天下万民的命。黄泉路上，我送她一程，今生欠下的，下辈子再还。”

&esp;&esp;“你的答案，与前朝昭明太子，很像。”

&esp;&esp;怀晴的心骤然一紧，似乎有醉酒的打更人在那里敲击，一下又一下，忽快忽慢。

&esp;&esp;脑海中，鬼公子的身影似隐似现，白衣清绝，禹禹独行于苍茫大地。

&esp;&esp;“是吗？没听说过。”怀晴笑得不太自在。

&esp;&esp;裴绰冷笑一声，语带不屑：“那个不中用的废物，没听过，便罢了。”

&esp;&esp;废物……

&esp;&esp;怀晴心中一凛，竟有些按捺不住。魏氏皇族如何不堪，前朝如何倾覆，她自不多言，但昭明太子一生清正，心系百姓，风光霁月，怎能轻易被“废物”二字抹去？

&esp;&esp;他为国为民，落得唾弃之名，未免叫人心酸。

&esp;&esp;成王败寇，世道本如此。又想起从前人人称赞的昭明太子，现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她张了张嘴，话却如鲠在喉。

&esp;&esp;沉默良久，怀晴才轻轻开口：“那大人呢？您若身处此局，又会怎么做？”

&esp;&esp;一代奸臣心中，定不会有万民吧？

&esp;&esp;“我？”裴绰怔了怔，认真道：“我会搜尽天下黄金。全天下无黄金可用，那又如何？市坊交易，税赋月钱，难道人们不能用白银、珍珠抑或贝壳替换么？”

&esp;&esp;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esp;&esp;她又问：“若还是于事无补，她病入膏肓，求而不得呢？”

&esp;&esp;裴绰眼神一暗，沉声道：“上穷碧落，下究黄泉，我便陪她。”

&esp;&esp;竟是个痴情种？

&esp;&esp;怀晴心有不屑，她才不信。

&esp;&esp;她嘴角泛起揶揄的笑意，“大人，您竟也信鬼神之说？”

&esp;&esp;前朝民风向来迷信神鬼，皆言魏氏乃玄女之子，代替玄女管理人间，后来大晋覆灭，大将军容钧登基，民间又有“魏氏不敬神母不堪大统”的传闻，着实可笑。

&esp;&esp;她只当裴绰这样的人绝不会信。

&esp;&esp;裴绰冷冷道：“不相信。”

&esp;&esp;果然，像他这般自恃之人，断不会信那些虚无之言。然而，他语气一转，声音低沉而笃定：“可世间有神迹，我却信。”

&esp;&esp;怀晴眸光微闪：“这话怎么说？不信神，却信神迹？”

&esp;&esp;“就拿前朝说吧……”

&esp;&esp;怀晴心中一暗，却听裴绰继续道：“前朝末年，灾祸连天，又是洪水，又是天麻大疫，还有起义战乱，彼时，你若只是一个小娃娃，能不能活下来？”

&esp;&esp;怀晴想起刚到暗云山庄的那一年，公子律递给她弯刀并柳叶刀谱，冷道：“你若是学不会柳叶刀，便不用活了吧……”

&esp;&esp;若不是进了暗云山庄，她怕也于乱世中殒命了。

&esp;&esp;没等怀晴回答，裴绰继续道：“人们——很多一穷二白的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那样艰难的世道活了下来，这便是神迹。”

&esp;&esp;闻言，怀晴心中翻了个大白眼：所以人们好不容易活下来，就是被你这种奸臣，搜刮民脂民膏的？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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