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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页）

&esp;&esp;“不过些许糖果，何足挂齿。”裴绰似笑非笑，嘴角却压不住那点不自然的弧度，“不过船上无事，权当打发时光罢了。”

&esp;&esp;怀晴昏迷多日，只觉唇齿泛酷，桂花糖来得正是时候。

&esp;&esp;入口甜香柔润，竟一时有些哽咽。

&esp;&esp;这时，一道影子轻轻落在乌篷之上，如燕穿云。

&esp;&esp;银光一闪，沈磐现身，面具泛着冷意。不知为何，怀晴似乎能看见银面具下他表情僵了一下，负手而立：“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

&esp;&esp;他原本与顾三金一条船，听闻怀晴苏醒，便顾不得舟行水上、还未泊于渡口，便轻功而至。

&esp;&esp;还是容悦眼尖：“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esp;&esp;沈磐低头看了看，神色略有迟疑，终是缓缓摊开手掌。

&esp;&esp;众人皆是一愣——那掌中，安然躺着的正是一个雪白的小瓷罐，罐体上还有一个红色印戳“张记糕点铺”。

&esp;&esp;与裴绰方才所赠，如出一辙。

&esp;&esp;空气一瞬凝结。

&esp;&esp;“这是一家名声远播，慕名而去也是有的。”裴绰轻咳一声，语调强作镇定，“只是……他未必知道，桂花糖乃是……阿嫂所好。”

&esp;&esp;怀晴打开小瓷罐，里面赫然正是又白又香的桂花糖。

&esp;&esp;四周安静极了，唯有船桨划破江面的声音。

&esp;&esp;容悦爆出一阵狂笑。

&esp;&esp;裴绰脸色黑如墨色，再也不发一言。

&esp;&esp;怀晴有些受宠若惊，望向沈磐：“你还记得我爱吃桂花糖？”

&esp;&esp;“嗯……”

&esp;&esp;隔着银面具，怀晴看不清沈磐的表情，却觉得他似乎笑了：“那年，你用这张记桂花糖当做幌子，骗了好几个七八岁的小乞儿替你跑腿……还说‘好吃不如骗得快’……”

&esp;&esp;沈磐还未说完，裴绰腾的一声站起，许是太猛，乌篷船在水上轻轻一荡。

&esp;&esp;众人望向他，却见裴绰沉默半晌，终于幽幽道：“嘉祥，该是到了……”

&esp;&esp;安宁公主摸不着头脑，捞起帘子，探出脑袋一看，江上滚滚逝水，“哪有渡口？估摸着还有四五个时辰才到呢……”

&esp;&esp;裴绰已走出船舱，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玄衣猎猎。

&esp;&esp;如同薄雾里，涉水而去的一只孤雁。

&esp;&esp;旧时堂前兮燕飞去3

&esp;&esp;到了嘉祥，怀晴以裴渊遗孀之名入住裴氏老宅。老宅年深日久，庭院幽深，飞檐檐角皆覆着斑驳青苔，颇有一股旧时王谢的寂寥气息。彼时庭树含翠，一行人也都暂居老宅旁院。

&esp;&esp;次日，顾三金便身披官袍，持着那封盖有天子御玺的文书，赴任“河道监察史”一职，风风火火。

&esp;&esp;嘉祥地处江南，乌江横贯其腹，将城分为两半。自大晋开国以来，河道监察史不过是个虚衔闲职，世人皆知水患难治，纵有十年一修、年年动工，终究敌不过一场暴雨，漫堤决水，灾难成灾。嘉祥地势低洼，河网密布，如蛛丝织水，一崩即溃。

&esp;&esp;新官上任三把火，当日，顾三金便广招告示，招揽能工巧匠；自己则亲自带官民疏浚河道，清理沉积泥沙，半个月下来，走烂了七双布鞋。

&esp;&esp;一开始，怀晴还跟着顾三金走访乌江河道各个水文关隘，后来，她便再也不去了，皆因一旁的玄衣男子。

&esp;&esp;“首辅好大的官威。”怀晴望着不远处一众官员前呼后拥，眉头轻蹙，语带讽意，“只要你一现身，江南诸司，谁不是趋前巴结？倒教我这里，活生生成了一场朝会。”

&esp;&esp;半月来，她去哪儿，裴绰便跟到哪儿，那些想走门路的官员们也都跟到哪儿，引得顾三金手下的工匠们战战兢兢，施展不开手脚，终于在顾三金略带哀怨的眼神下，怀晴便不再靠近乌江河道。

&esp;&esp;“不如妍妍招蜂引蝶，叫人不得清静。”裴绰冷道。

&esp;&esp;怀晴一听，眸光微沉，顺着他不怀好意的眸

&esp;&esp;光望去，见沈磐正立于街角，身影高瘦，一身素白长袍立于糖人摊前，与摊主低语，竟认真得仿佛在议朝政。

&esp;&esp;这几日，怀晴无论出入何处，沈磐从不远离，既不言语也不扰人。

&esp;&esp;若说裴绰是明目张胆的紧随，那沈磐便是无声无息的相守。

&esp;&esp;不多时，沈磐踏着街石缓步而来，手中举着一只形如游龙的糖人，金光闪闪，姿态腾跃，仿佛活物。

&esp;&esp;裴绰冷笑出声：“你不知道也是有的，妍妍已不喜食甜，唯有桂花糖、杏仁冰酪尚可。”

&esp;&esp;说罢，裴绰遥指城中一高楼，“我在岳楼订了一席，他家的杏仁冰酪名满天下，妍妍可要去一尝？”

&esp;&esp;怀晴白了他一眼，径直晃入街巷里，不见了踪影。

&esp;&esp;沈磐走至裴绰身侧，咬下龙爪糖一角，糖丝脆响清脆。他含笑偏头，语气带笑又带刺：“你以为妍妍领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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