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烽两次敲响鸣冤鼓一事,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永州府大街小巷。
云杳和翠喜紧赶慢赶,终是没能赶上府堂上那一幕,在州府门前打探过后,才知受了六十大板的虞烽由州府老爷吩咐,前两日被安置在了就近客栈。
待寻见虞烽,只见他露着后背趴在客栈厢房的床上,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已结成一片深红色的血痂。
见状,翠喜避讳的出了厢房,并把林三也给叫了出去。
云杳这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将厢房门一关。
虞烽像是做错了事一般,起身想要拉过被子遮住后背伤口,才动了动,就被云杳给喝住。
“趴好了。”
自知此次上府瞒他之事理亏,虞烽只好又乖乖趴好,不敢再动。
这一低头,就看见小竹笋脚上的布鞋磨破了好几个口子,心疼之余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杳蹲在床前,目光久久不能从伤口上移开,他憋着眼里的泪道:“疼嘛……”
虞烽身体往床沿拱了拱,待凑得近了,便将整个脑袋搁在云杳肩头。
而后闷声闷气道:“疼死了……”
从来都是独自背负的他,像是一个茕茕孑立于人间的独行侠,是苦是痛就自己往下咽,但在小竹笋面前,他可以完全卸下刚强,以此来换取对方的关怀。
小竹笋的温言软语,就是解痛良药。
云杳瘪着唇,心疼得直掉眼泪,“上了药没?可有请了大夫过来看过?”
虞烽就着小竹笋的肩头蹭了蹭,“请了人过来,药上过了,就是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云杳才进永州府,便听永州城内的百姓议论此事,三三两两的倒也没听出个仔细。
眼下就他两人,自是无所顾忌,“听说是你父亲将你安置在这儿的?”
“嗯……”
“大夫也是他请的?”
“是。”
云杳擦了擦眼泪,将一旁的椅子搬来,坐下后又将虞烽的脑袋搁在自己腿上,“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想过认他?”
虞烽摇了摇头,“在堂上便说清虞烽已故,此次来州府我为了也不是这事儿,就是怕你多想,这才瞒着的。
“说到底,你怎么来了?”
“翠喜姐跟我说的,林三嘴快,露了马脚,隔天夜里我就猜出来不对劲,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这些天,虞烽心里思念着小竹笋,恨不得背上皮肉快快长好,让他早早回到林家村,若小竹笋今日不来,他定是要让林三拉着板车带他回去的。
“不迟,你来的刚刚好。”
“伤成这样,怎么就刚刚好了?”
“反正就是刚刚好。”虞烽也不解释,伸手揽住小竹笋的腰,享受这煎熬了数日才得来的温存。
有句话,他也终于在尘埃落定后能宣之于口。
“云杳,待我去一趟西境,将兄弟们的遗骨带回,咱们便成婚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云杳人都麻了。
两人虽暗自许下心意,但对于最终成婚这事,都是避讳着不去提及,一个是在等对方开口,一个是在等时机成熟。
云杳一早就做好了等上数年的准备,如今突然被提起,一时间他连回应都忘了。
见久久得不到回应,虞烽也是有些急了。
“怎么不说话?”
云杳深吸一气,“你容我缓缓。”
“你缓就是,我等你。”
云杳一点点理清思路——
最开始最让他摇摆不定的就是虞烽的身份,如果可以,他自然是希望心上人能有一个更好的前程,在得知对方所有秘密后,他将两人相处的每一天都视若珍宝,就是怕最终希望落空余生还能有些念想支撑。
可虞烽方才也说了,府堂之上已言明‘虞烽已故’,也就是说他这重身份将从世间抹去。
他这是决意要做林广定了?
“你可仔细想清楚了?”
虞烽认真回答:“之前你在猎屋便问过我余生要做谁,我当时应你,说林广定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我不瞒你,做七亩时许多事情我都不敢妄想,比如再见一见家人,比如替林家村的弟兄们讨个说法。
“如今这些,我都即将做完,唯家人那边我是有些摇摆不定的,可赶路那几天,我一直就在想,如果我做回虞烽,你怕是不敢要我了。”
“云杳,我说这些不是想将我的抉择加诸在你身上,是我想要摒除掉所有意外性,来换你。”
虞烽一点点将心事和盘托出,卸去肩上重担的同时,他也终于有了为自己选择的权利。
“我今后就是林广定,我今后也只想做广定。”
“云杳,你愿意同我成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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