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很有些志士仁人抵抗了一阵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剪。后来闹了个留头
不留发,才只好都拖着辫子。二百多年以后要剪辫子了,又是许多人不肯剪,好像
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人就是留辫子的,忘记了老祖宗原是没有辫子的。
加上个人得失,或调合、或平衡、或保守、或看起来下了台,但势力和影响还
很大,随时准备伺机而动-…--局面相当复杂。
郑子云预感到,党的第十二次代表大会,将是继三中全会之后民主、科学、前
进、法制又一次与调合、保守、封建、迷信甚至还有专制的大较量。他要参加这场
战斗,为维护三中全会的精神,他要争取这个发言的机会。
至于他自己,快七十岁的人了,再不说真话还等什么时候哪怕这次就死在这
个战场上,哪怕再给他戴上一顶右倾机会主义,或走资派的帽子——又不是没有戴
过,但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会给他平反,即便在他死后。世界总是向前发展的。
想到这里,郑子云的心平静了。在他那强烈的,炽热的愿望里,没有不敢被人
直视的东西。
他决定和田守诚面对面地谈谈这张见不得太阳的纸上写着的东西。
没想到郑子云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来者不善。
田守诚不动声色地问:“身体好些了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些日子”
郑子云捋着手里的一支香烟,也不点它,就那么来回地捋着,像一个老兵在枪
声打响之前,沉着地擦着自己的枪栓。
他们沉默地对峙着,仿佛对垒的两军战士,在等待着战斗的信号。
“坐吧。”郑子云说,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头,夹起茶几上那张轻飘飘的、让田
守诚费尽心机的纸片:“守诚同志,你能解释一下吗,这是什么意思”
田守诚好像不懂中国字的外国人,把那张纸看了很久。“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
“哪里弄来的,是没有意义的问题。作为党组副书记,常务副部长,我有权请
你回答刚才那个问题。”郑子云点上了烟,慢慢地吸着,也不抬头,也不看着田守
诚。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一切声音全都隐去了,田守诚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声的、像点将台上的鼓
声,缓慢、沉重、有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震荡开去。周围又像有无数对眼睛在逼
视他,回避、不出战都是不可能的。他只有硬着头皮说:“这个嘛,无非是希望代
表的面更广泛一些.尽可能把广大党员群众的心愿带到大会上去。代表大会,代表
大会嘛。”
“这是党组会上通过的”
田守诚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火机不灵,咔嗒几下也没打着火,郑子云把
自己的火柴盒扔了过去。田守诚仍然固执地咔嗒着打火机,终于打着了,田守诚点
着香烟之后,又把火柴盒扔还郑子云。
他吸了一口烟说:“几个人议了议。”
“那么,给我看一看党组的会议记录。”郑子云伸出右手。田守诚那光滑的像
腻子腻过的脸开始打皱了。“呃,这个……是几个同志私下议了议……”
“几个人谁”郑子云站起身来,走到田守诚的对面去。“……”田守诚无
言以对。
“几个人的私下议论就可以成文,代表党组发到各个支部去是谁给你们的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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