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二十年(1551年)初夏的河内国高屋城,暑气比往年来得更早。正午的阳光透过树的枝叶,在游佐长教官邸的庭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已开始在屋檐下聒噪,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与即将成熟的梅子酸甜味。
作为三好长庆的岳父、河内国与纪伊国的实际掌控者,游佐长教此刻正坐在庭院的青石桌旁,与好友和尚珠阿弥对酌。半个时辰前,他刚结束一场关于夏季贡赋征收的会议,此刻卸下事务的束缚,连随身护卫都被遣到庭院外,只留这方小天地供两人闲话。
“今年河内的早稻长势不错,贡赋若能按时收缴,长庆大人在摄津的军备应该能再添两百张强弓。”游佐长教端起青瓷酒杯,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他年近半百,鬓角已染霜白,却仍保持着武士的挺拔身形,说话时声音洪亮,带着常年执掌权柄的威严。
作为畠山家的实际掌权者,他替三好长庆牢牢攥着河内、纪伊两国,是三好家近畿十国统治的支柱之一。这两国不仅每年能提供三好家近半的贡赋,更能阻挡纪伊杂贺众与近江六角氏的威胁,地位无可替代。
对面的珠阿弥身着素色僧衣,双手合十谢过酒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长教大人为三好家鞠躬尽瘁,难怪长庆大人视您为左膀右臂。只是近来京中流言颇盛,说细川晴元在丹波联络旧部,您可得多留点心。”
游佐长教闻言轻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细川晴元不过是丧家之犬,江口之战后早已元气大伤,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你,总爱操心这些琐事,哪里是什么化外之人。来,再饮一杯,尝尝我这从堺港买来的唐酒。”
游佐长教不曾察觉,珠阿弥的笑容在低头倒酒时悄然褪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酒过三巡,游佐长教已有醉意,脸颊泛红,话也多了起来,从贡赋谈到家中幼子,又说起当年辅佐三好长庆攻占高屋城的往事。
珠阿弥始终安静倾听,偶尔点头附和,直到游佐长教将头靠在椅背上,眯眼哼起阿波国的民谣。他才缓缓起身,右手悄然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短刀,刀鞘缠着与僧衣同色的布条,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长教大人,”珠阿弥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这杯酒,就该送您上路了。”
游佐长教猛地睁眼,还未及反应,短刀已狠狠刺入他的颈部。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伸手想抓住珠阿弥的衣袖,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布料。鲜血从伤口涌出,浸透了他的和服下摆,滴落在青石桌上,与酒液混在一起,泛起诡异的暗红。
“你……是谁派来的?”游佐长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声音嘶哑。珠阿弥没有回答,只是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回荡在寂静的庭院里。院外的护卫听到动静冲进来时,只看到游佐长教倒在血泊中,珠阿弥正将短刀刺入自己的咽喉。
武士扈从们连忙上前检查,发现珠阿弥身上没有任何令牌、信件,甚至连僧衣上的补丁都整齐划一,找不到半点身份线索。唯一的线索,是他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这天下,本就不该是三好家的。”
游佐长教的死讯像一颗炸雷,在三好家的统治圈里炸开。消息传到摄津国时,三好长庆正在与松永久秀商议修建新居城,听闻噩耗后,他猛地将手中的图纸摔在地上,案几上的茶碗被扫落在地,青瓷碎片与茶水四溅。
“查!给我彻查!无论是谁,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后主使找出来!”三好长庆的怒吼震得殿内家臣纷纷跪倒,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游佐长教不仅是他的岳父,更是他掌控河内、纪伊的钥匙,这把钥匙断了,两国的统治立刻就要动摇。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河内国豪族在得知游佐长教遇刺后,瞬间陷入混乱。这些豪族原本因游佐长教的威慑而臣服,有的是被他击败后收编,有的是靠着他的扶持才保住领地,如今主心骨没了立刻分成两派,为争夺河内国的控制权剑拔弩张。
一派以河内国豪族萱振贤继为首。他早年曾被游佐长教击败,后因作战勇猛被三好长庆擢用,此刻想借着复仇名义掌权。他迅速联络游佐家旧臣,找到正在出家的游佐长教之弟根来寺松坊,提出拥立其为游佐家新家督。萱振贤继的算盘打得精明,根来寺松坊常年出家,对政务一窍不通,拥立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正统的幌子,实际权力当然是握在自己手中。
另一派则是大和国饭盛山城豪族安见宗房。他本是细川晴元的旧部,后来被迫投靠三好家,一直对游佐长教的压制心怀不满。见萱振贤继想独占河内立刻提出反对,根来寺松坊早已出家脱离世俗岂能执掌领地?游佐家家督之位理应传给游佐信教继承!这番话看似有理实则暗藏心机,游佐信教年幼无知,正好方便安见宗房挟幼主以令诸侯。
两派争论很快升级为武装冲突,萱振贤继率先攻占游佐长教旧宅,抢走了象征权力的印信。安见宗房则暗中联络河内豪族,承诺若助我击败萱振贤继便给予领内自治的权力。安见宗房设下鸿门宴,邀请萱振贤继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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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振贤继自以为兵力占优,毫无防备的带着十余亲信前往,结果硬生生被喝死于宴会之上。萱振贤继死后,安见宗房立刻拥立游佐信教为家督,将他安置在高屋城内宅里,自己则以辅佐名义,接管了河内国军政。
安见宗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前往摄津国,向三好长庆献上降表,声称河内国上下愿继续臣服三好家,唯请长庆大人认可游佐信教的家督之位。这番操作看似是向三好家表忠心,实则是将河内国从三好家的直接从属领地变成附属势力,安见宗房自己则成了实际统治者。
纪伊国的反应更为直接,游佐长教原本便是畠山家守护代。他一死,纪伊国豪族立刻借机摆脱控制。畠山家畠山高政联合纪伊杂贺众,赶走了游佐家的派驻奉行官,然后效仿安见宗房派人向三好长庆表忠心。这相当于直接切断三好家对纪伊国控制,只保留名义上的从属关系。
短短一个月内,三好家失去了对河内、纪伊两国的直接统治权。贡赋锐减,纪伊水军不再听从调遣,近畿南部防御出现巨大漏洞。三好家派去的代官要么被豪族变相架空,要么干脆被驱逐出境。
三好长庆虽然下令彻查游佐长教遇刺案,却始终找不到珠阿弥的身份线索。有人说是细川晴元指使,有人说是六角氏暗中布局,甚至有人怀疑是松永久秀(玩梗)夺权,可所有猜测都没有直接证据。
三好长庆只能眼睁睁看着领地混乱,第一次感受到霸权背后的脆弱。就在三好家为河内、纪伊的局势焦头烂额时,近江国变故又给三好长庆带来一丝不确定。南近江国大名六角定赖病逝,这个老狐狸一直周旋于细川、三好与幕府之间,既不彻底为敌,也不轻易臣服,始终保持着南近江的独立地位,是三好家扩张的最大障碍。
六角定赖的去世让近江国出现真空,继位的六角义贤更倾向于以和为贵。此时的六角家因常年与三好家对峙消耗巨大,领地内豪族也多有不满,六角义贤深知继续对抗只会让近江陷入战乱。于是他刚继位就派使者前往摄津提出讲和,并同意取消对将军足利义藤庇护。
正在六角家庇护下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藤(后改名足利义辉)彻底慌了,自江口之战后足利义藤一直害怕被三好长庆控制,于是逃往近江投靠六角定赖,试图借助六角家力量对抗三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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