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霍昱道:“我不过是为了维护礼义纲常!怎么能为了你一时权宜之计,坏了礼法制度?”
&esp;&esp;“怎么不能?我的权宜之计免了朝廷征兵征讨,消耗财富。梧州羁縻,也是陛下之臣,也纳粮纳赋。坏什么事儿了?
&esp;&esp;这么好研究礼仪,皓首穷经,还做什么官?为官做宰,是要为民请命的,一点正事不做,不如辞官归去,你想怎么议论礼仪就怎么议论,天下百姓是要吃饭的!朝廷官员,是要靠百姓的赋税发俸禄的,不是靠你一张嘴,清谈误国。”
&esp;&esp;这回连冼敬都点头了,当年苏鸣鸾的事儿他是经历过的,有点怀念,又有些唏嘘。郑熹、陈萌更是要为祝缨说话了,陈萌道:“南方安定,为何要旁生枝节?”
&esp;&esp;郑熹更是说:“自己,如此邀名,实不可取。”
&esp;&esp;越是这样,霍昱越是不能退,仍然坚持已见,他跪地叩头,脑门在地上碰得乌青。
&esp;&esp;苏喆等人被祝缨禁止出头,越逼,帮霍昱的人就越急,反而往前站了出来。
&esp;&esp;他们的品级都不算高,皆是着红衣,这几句话的功夫,又站出来两个。七嘴八舌:“相公作诛心之语!所疑没有证据。中丞所言,事事有因。”
&esp;&esp;祝缨将牙笏插到腰带上,打开了腰间挂的笏囊,抽出了竹笏,提着竹笏往下走去。几个红袍子都站在霍昱身后壮声势,祝缨不再废话,抡圆了胳膊,一板子下去,抽歪了其中一个的脸,将他的牙齿也抽出两颗来。
&esp;&esp;轰!
&esp;&esp;整个朝堂都震惊了!几年了,又见着当朝打人了!
&esp;&esp;祝缨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正反手一板子一个,“啪啪啪”三下,抽歪了三个人。这是殴斗的窍门,一上来一定要下狠手,打头,把脑袋打懵,这人接下来十成力就使不出三成来。否则被人围殴,就是双拳难敌四手。
&esp;&esp;霍昱在地上也跪不住了,往一旁一歪,连滚带爬地爬出三步再爬起来,指着祝缨:“你!”
&esp;&esp;祝缨又是一板子抽过去!
&esp;&esp;“啪!”
&esp;&esp;此时,刚才被打的人也回过了神儿来,他们也有笏板,也要上前围殴祝缨。一个个脸上挂彩,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喝醉了酒一样,一看就不太能打的样子。
&esp;&esp;祝缨冷笑一声,飞起一脚踹在霍昱的胸口上,又将他踹飞!反身旋踢,踢掉追杀过来离得最近一人手中的笏板。拔地而起,跳得老高,手中笏板当头朝打样
&esp;&esp;殿中弥漫着一片窸窸窣窣的抽气议论声。他们应该斥责的,朝上打人,就是藐视陛下。但是……那然后呢?就……
&esp;&esp;祝缨充耳不闻,收好笏囊的抽绳,将笏囊安在腰侧放好,在殿中面北站正,对皇帝长揖。
&esp;&esp;皇帝还在“他居然动手了”的震撼中没回过味儿来,而且是单独打的!这是为什么呢?这又是要做什么呢?他知道祝缨对现在朝上的乱象不满意,也知道祝缨与杨静交好、重视苏喆,但这个手段却超乎了他的想象。
&esp;&esp;他没想明白,便少说话,点了点头,发现这个动作有点不对,清了清嗓子,说:“便依丞相所言。”
&esp;&esp;祝缨对他又一揖,再对窦朋抱拳一礼,然后对郑熹、陈萌、冼敬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扫了一眼大殿,殿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esp;&esp;群臣中反应慢的脑子已经转扭了筋,反应快的如郑熹等人,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收这个场。
&esp;&esp;皇帝道:“散了吧,丞相留下!”
&esp;&esp;本来今年朝上应该还有几件事情要说一下的,现在也都取消了。皇帝率先离开,他很想召祝缨问一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按捺住了,打算先与丞相聊一聊。
&esp;&esp;丞相们紧随其后,冼敬回头看了看被打得稀烂的四个人,匆匆说了一句:“还不快抬下去诊治?”才跟着走了。
&esp;&esp;岳桓脸上的畅快还没消去,又升起了一股担忧,他离得近,问祝缨:“你怎么冲动起来了?”
&esp;&esp;祝缨顺口说:“年轻气盛,一心为公。”
&esp;&esp;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带一点戾气,岳桓也分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
&esp;&esp;王大夫离他们也近,也凑了过来说:“你是冲动啦,参他就是,你也有道理,这一动手……”
&esp;&esp;这些老大人们位高权重,一些“年轻人”围在四周不敢插言。唯有刑部的鲁尚书非常的疑惑:对付一个霍昱用得着这样吗?该不会是要整冼相公了吧?还是憋着别的什么事?
&esp;&esp;独他不说话。
&esp;&esp;祝缨对他们微微躬了一下身,旁边却递过来一张帕子,众人看过去,只眼苏喆僵硬地站在那里,直着胳膊说:“阿翁,脸。”
&esp;&esp;祝缨接过帕子,慢慢地拭净脸上的血,血已经有点干了,她略用了点力道,将脸擦得微微泛红。
&esp;&esp;擦完脸,又仔细地将手帕对折再对折,交还给苏喆,苏喆双手接了,祝缨抬手按在她的头顶上,目视岳桓。岳桓道:“我会亲自督促她的功课的。”
&esp;&esp;鲁尚书终于开腔了:“顾同,随我走。”
&esp;&esp;祝缨对一旁叶登、李援二人说:“咱们也回部里吧。”
&esp;&esp;二人愣愣地点了点头,赵苏等人急忙跟上。
&esp;&esp;有人在背后议论:“不是闭门思过么?怎么还回户部?”“嘘!”
&esp;&esp;王大夫端起架子来:“都没事干了吗?在这里嚼舌头?把名字都记下来!”
&esp;&esp;被御史大夫记住了可不是好事,众人作鸟兽散,没散的只有两个尚书、九卿以及几个藩王、驸马之类。藩王、驸马已经看呆了,他们之中也有骄横的,也有见识过骄横的,再骄横,一般也只在宫墙外面横。几人深深吸气,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祝缨对自己是很有礼貌了。
&esp;&esp;王大夫等人却不再管他们了,拱一拱手,大臣们也离开了大殿。出了殿门,王大夫就对一个御史说:“派个人去盯着户部,看祝子璋干什么了。”
&esp;&esp;“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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