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像山涧小溪一样纯澈,容貌如凤仙花一般美丽的女子,已经不在了。
【297】
回到月亮,大筒木羽村再次忙碌起来,这一忙就是百年。
等他额角爬满皱纹,曾经强劲有力的手臂逐渐没了力气。大筒木羽村最后一次来到地面,这次他是来和兄长道别的。
这一次,来迎接他的是人到中年的阿修罗,他的哥哥因陀罗因为和兄长创建的忍宗理念不合,早在很多年前就离开了忍宗,杳无音信。
“哥哥什么也没带,只折了一支空神木的树枝。”
多年过去,曾经跳脱毛躁的阿修罗沉稳了不少,提起当年兄弟相争之事,神色平静,唯有眼中的黯然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就在十年前,空神木没有任何原因的开始枯萎。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母亲在责怪我没有和哥哥好好相处……”
“阿修罗,因陀罗过于相信力量,孤傲自负,不近人情,他不理解忍宗教义,错不在你。”
同样衰老得很厉害的兄长说了一句。
大筒木羽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记得很清楚,因陀罗小时候体贴母亲,爱护弟弟,是一个稍显腼腆、但绝对温柔善良的孩子。
这样一个温和的孩子是怎么变成兄长口中那个孤傲不近人情的人的?
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大筒木羽村回到月亮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
此世之人生命终结后会去往净土之地——那是亡者的领地。
在净土,大筒木羽村看到了过世多年的妻子。
他没想到,妻子居然一直在等他。
妻子告诉他,她很遗憾身体不好,那么早就将他丢下。
“我跟你说啊,羽村,我希望下辈子能变得强壮一点,这样就能多陪陪你了。”
大筒木羽村笑着说道:“那我希望下辈子不要当族长,这样就有更多时间跟你在一起了。”
妻子:“那我们就约定了啊。”
大筒木羽村握紧妻子的手:“嗯。”
就在大筒木羽村和他的妻子准备去转生的时候,新来的亡者带来了一个让他非常不安的消息。
忍宗附近的深林中爆发了一场灾祸。
黑气的气息不断地从变成枯树的空神木中散逸出来,以它为中心周围数百米范围内寸草不生,动物们全都躲得远远的。
在那些新来的亡者的描述中,盘踞在森林深处的邪祟有着一副绝美女子的外貌。却额生鬼角,双目嘴唇皆为乌黑。
女子每夜都会出现在枯树下哭泣,流下的眼泪会化作黑色的瘴气,侵蚀着周围的土地,她的哭声会让人悲伤不止,恨不得当场死去。
那扩散的瘴气和悲伤的哭声,让住在附近的普通人非常不安。
他们害怕邪祟会加害于他们,更担心扩散的瘴气破坏他们的家园。
于是,他们叫来忍宗将那处可怕之地封印。
高大的黑色枯树被砍断,可是树根似乎已经跟大地焊死,无论如何都挖不动。
忍宗的人便施展术法,在树桩周围立起巨石,刻上繁复的符文。又掀起泥土,将将石室深深掩埋在地下。
大筒木羽村没由来觉得,那哭泣的邪祟搞不好跟埋在树下的真有关。
之后,大筒木羽村跟随妻子的脚步转生去了。
他临死前留在神殿雕像的一抹“影子”取代他,默默看着月亮上的后裔繁盛、分歧,叛乱,凋零。
默默看着已经变成一座小山峰的封印之地,在某天突然“长”出一棵黑色巨树的虚影。
额生鬼角的真就站在黑色巨树的顶端,仰头看着明月。
曾经纯净清澈的眼眸如今一片深渊。
大筒木羽村很想离开月亮,去问问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想问问她,千年来躲着兄长苦苦寻觅的又是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是一抹连月亮也无法离开的“影子”。
时光荏苒,千年后,大筒木羽村没想到能在月亮上看到真。
她一来到月亮,就直奔月球核心的外道魔像,让大筒木羽村困惑又震惊。
随后,她和黑绝的对话却让大筒木羽村明白了一切。
纯净的巫女为何会堕入魔道,化为鬼神。
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血亲,倾注了所有爱意的两个孩子,被别有用心者挑唆利用,陷入没有尽头,就算轮回也无法中止的厮杀之中,每一次都满怀痛苦和恨意死去。
而那名别有用心者的真实身份,更是让大筒木羽村浑身冰凉。
那是母亲不甘被封印的意志产物,名为黑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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