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子起了好多褶皱,洗也洗不平,这个假期无论如何要拖着去对角巷一趟,摩金夫人的长袍店最好的料子最好的款式一样来一套。
头发又该洗了,整天就知道做魔药,也不会抽出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等回家要用控油洗发水把浴室塞满。
站着的时候气势汹汹,躺平了才发现就是个骨头架子。窝在坩埚前一站就是一天,不知道少吃了多少顿饭,回了家要加倍补回来。麻瓜书店里有没有新的菜谱?
脸色真差,原先还能说是蜡黄,现在完全成惨白了。眉头就算昏迷了也是紧锁的,不知道心里记着多少事可烦。
……可是我帮不了你。
我真希望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不是你。
木门咯吱一声响,然后是略有些拖沓的脚步声。狼人教授的嗓音很有些沙哑:“罗兰佐先生。”
没有回应。他在打着补丁的长袍上搓搓手:“我辞职了,明年你们会有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到了站台又想起来,有几句话,不跟你说了我走不安稳。”
男孩依旧没有动作。
“对不起。我承认我对你是有些防备的,而且我不像你们那么会掩饰……西弗勒斯找过我。”他轻轻叹口气,“他说得对,比起你,显然我的危险系数更高一些。”
“想想当年的事,其实我也说不上谁的错更多。双方都带了预设的立场,第一眼就全是偏见。包括对你,呵,我是该辞职,我做不到完全无偏无私。”
眼前一晃,下一秒男孩已经是面对着他的姿势,手里握着的魔杖直指他心口。
“你差点害死他。两次。”
卢平轻吸口气,笑笑:“我不否认,虽然两次都绝非我本意。”
一道白光从魔杖尖端迸发,在离卢平一掌之距时撞到无形的屏障上,光点四溅。尼法里奥瞳孔瞬间紧缩,卢平又笑了笑:“你总是给我惊讶,罗兰佐先生。这个年纪就能使用无声魔法,即便是最简单的石化咒也足够惊艳。”
但是你连魔杖都可以不用。
卢平像是看出他所想,摆了摆手:“没点本事怎么当你教授。”“你不必太过自责,即便昨晚你在场也未必能改变什么,让你去找校长并不是完全为了保护你。”
尼法里奥握魔杖的手收到身后,整个人如一张绷紧的弓。卢平几不可察的摇头,声音里多了抹叹息:
“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他让你离开,是不想你看见他杀人。”
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从窗户透进来,躺着的人脸上也多了几分鲜活颜色。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进来的白胡子老人一身亮蓝印满了星星,悄无声息走进病房最深处,静静坐在床尾对着的椅子上。
“他还没有醒?”
“没有。”
“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也许是他最近太劳累了,休息过来就会醒。”
“大概。”
“你一直没休息?从昨晚到现在一通忙乱,这这里睡一觉也好。”
“不必。”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变形学和魔法史扣了几分,其他都是满分,赫敏知道了该觉得有压力了。”
“过奖。”
邓布利多停住。
从他进来到现在,男孩的脸上始终只有一个表情,无论被问到什么,回答永远不超过五个单词。
……跟平日里观察到的很不同。
“这个年纪的孩子我见过很多,斯莱特林们也不少,像你这么安静的还是头一个。”邓布利多眨了眨眼,“还是你只有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会活泼一点?”
尼法里奥扭头看他一眼,没回答。
“看来是后者了。”邓布利多捋捋胡子,笑,“想跟斯莱特林们交个朋友还真是不容易呢,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你们有什么准入规则么?”
“跟规则无关,只是信任这东西,想要获得,总是得先付出的。”
邓布利多一怔,扭头,男孩专注看床上躺着的人。
“罗兰佐先生?”
“拥有相同的出身,未必会做出相同的事。”男孩依旧没回头。
这次邓布利多听懂了。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换成了若有所思。
“密室的事,我对我的怀疑表示抱歉。”再开口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上一次有个很坏的结局,我有些惯性思维了。”
紧抿的嘴唇松了些,紧握着袍摆的手也没那么苍白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不动声色的本事还没修炼到家。
这个角度看过去,绷着表情的侧脸,真像是当初某个正在赌气的幼稚鬼……
“我不是没有去信任过啊……”
一句话,没经大脑就从嘴边流出。
像是坚固的屏障打开了一道缝隙,被压制的回忆正喷薄而出。
“其实,这样的孩子,你是我遇到的第三个了。”苍老的声音一如他苍白的须发,“我曾经付出了全部的信任,结果被捅了一刀;然后我对什么都保持戒备,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都说我慧眼识人,早已看出那人华丽外表下蛇蝎心肠,只有我自己知道……不过是因噎废食,盲目怀疑,侥幸中了一个罢了……”
尼法里奥扭头,老人的表情埋在胡子下面看不清楚。
“所以现在我有点茫然。信或不信,区别好像也不是很大。只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能劝住那个人,或者,从一开始就对汤姆少点戒备,会不会,情况就能好一点。”时光赋予这声音沉稳淡然的力量,此刻听来却尽显苍凉,“不是有个麻瓜诗人写过,也许多年后在某个地方,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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