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霭神色一喜,取出水囊就要取水,却被阮笺云拦住:“先不急。”她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此处是活水后,指了中下游一处,着青霭去取,自己则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坛子,朝着有积雪的地方走去。辛苦这一趟,若只得了一泓泉水回去将就,难免让人有些不甘心。她踮脚捧了一掌树梢干净的积雪,抿了尖端一点,含在舌下仔细尝了尝。确认味道尚可,便装了一些进坛子里。青霭此时已经取完了水,走到她身边,抬头望了眼天色:“姑娘好了吗?再晚的话,下山的路怕不好走。”山间雾重,耽搁一分,都怕会辨不清来路。阮笺云叹了口气,有些犹豫不定。能得泉水和雪水已是不错了,但她冥冥之中,总直觉还有更好的选择。念起夺魁的约定,一狠心,下了最后通牒:“再待一刻钟。”青霭对此毫无怨言,跟在她身旁忙前忙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寻寻觅觅,总算在泉眼深处寻到一块冻结的坚冰。阮笺云取出来之后,发现冰块剔透明澈,覆着淡淡霜色,足有人小臂长宽,足够用来煮一壶茶了。她在青霭惊讶的目光中解下自己身上的厚绒披风,盖在了冰块之上,将其整个抱入怀中。“姑娘!你这样会……”“放心,”解下披风的那刻,阮笺云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她尽力稳住发抖的唇瓣,对青霭露出一个笑容,“咱们快些下山,就没事了。”青霭有些着急,想要和她交换,却见阮笺云已经头也不回地抱着冰块走了,只得急急跟上去。取水耽误得太久,两人下山时,已是薄暮冥冥。途径一丛灌木时,青霭只觉脚下一绊,“哎哟”一声就要向前扑倒,幸好被阮笺云及时伸手抓住,才避免了滚下山坡的命运。青霭心有余悸,狠狠踢了两脚方才的绊碍:“什么破东西,也敢挡你姑奶奶的路。”也不知是何物什,挨了青霭两脚,发出的声响有些沉闷。阮笺云听出不对,借着朦胧光线一看,眼睛陡然睁大,下意识一把抓住青霭的手。青霭不明,顺着她的视线一看,霎时尖叫一声。“啊!”那赫然是个倒在地上的男人!月色下他头发凌乱,面容难辨,但见后背洇了大片的深色。细细一嗅,传来淡淡的、新鲜的血腥气。阮笺云放下冰块,大着胆子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姑姑姑姑娘……”青霭身体抖若筛糠,连哭腔都发着颤,“他、他死了吗?”感受到指尖微弱的喘息,阮笺云摇摇头:“万幸。”“青霭,帮我一把。”她一边吩咐着,一边将那人的手臂绕到自己肩上,打算就这样半拖半抱地把他弄下山。这样一比才发现,这人身量极高,骤然压在她身上,险些把阮笺云拖一个趔趄。她稳住身形,咬牙顶住成年男子的重量。“冰块就先辛苦你拖着了。”青霭几欲抓狂,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冰块呢!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想劝自家主子放下那人:“姑娘,生死有命,要不还是……姑娘,姑娘?”抬头一看,阮笺云早已经走远了。只得咬牙一跺脚,拖着冰块追了上去。一路千辛万苦,总算下山。车夫早就到了,此时见到阮笺云半拖半抱着一个人过来,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多问,连忙拉开帘幕,帮着阮笺云将人放进去。原本不大的车厢里陡然间多了一个庞然大物,霎时显得有几分拥挤。青霭与车夫坐在一处,阮笺云只得侧身坐在车里,将一众包袱塞在角落,才堪堪装下。“先去医馆。”她镇定地吩咐道。车夫领命,不敢耽搁片刻,狠狠抽了一记马臀:“驾!”夜幕彻底降临,朗月当空,风声自窗外呼啸,掠过山林,激起叶影婆娑。马蹄声碎,车轮轰轰阗阗,不知行驶了多久,竹林之声渐明。“呼!”一道黑影闪过,马儿受惊,猛地扬起前蹄嘶鸣,任凭车夫怎么鞭打,都不肯再向前一步。四周阒然,万籁俱寂。阮笺云抬眼,心下忽得不安。月光下,几道身影自竹林间走出,无一例外,都是一身黑衣,以布蒙面,眨眼之间,便已呈包围之势。为首一人向前一步。“敢问阁下,可曾见过一个背后有伤的青年男子?”语气彬彬有礼,声音却是沙哑嘲哳,如刀齿锯木发出的声音,二者联系在一起,透出一种诡异之情。车夫早已吓得身子僵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青霭也面色惨白,却咬牙坚持,正欲亮出阮笺云身份吓退他们,却听身后车厢里淡淡传来一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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