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个。”李莉蹲到一边,帆布包上的金属挂件叮当作响,“昨天就有点不稳,今天声音更大了。”
她压低声音解释,目光却忍不住在凌深专注的侧脸上停留——那双常年握着钢笔的手,此刻正灵活地转动螺丝刀,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青筋。
凌深探出头看了看苏念,见他还在睡着,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就有些犹豫,工具箱里的锤子泛着冷光,如果要动手修书架,势必会有很大的动静,那肯定就会吵醒苏念。
可是如果不修,这么多的书压着,书架肯定支撑不了太久。到那个时候,苏念不止要被吵醒,看着狼藉的场面,肯定会更加闹心。
凌深盯着地上的工具箱发呆,终于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抬起头对面前的姑娘指了指身后还有空位的书架,“把这些书拿到后边的书架上。”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刻意放缓了尾音,像是怕惊醒沉睡的美梦。
李莉愣愣的点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就自然而然的开始行动起来。厚重的精装书压得她手腕发酸,却在转身时看见凌深正用掌心垫着锤子敲击,生怕发出太大声响。
直到书被搬完,李莉才看着已经在拿钉子的凌深发呆,心底却是在哀叹自己的牛马体质:┭┮﹏┭┮,果然牛马到哪里都是牛马,怎么就改不了这习惯呢?
凌深用最快的速度将钉子敲进木板,可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安静的书店里回荡。凌深探头看去,果然苏念的眉头又皱的紧了些。
李莉顺着凌深的目光看去,然后低头看向工具箱,小心的戳了戳凌深的胳膊,“可以用螺丝。”李莉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话,却发现凌深用赞许的目光对着她点了点头。
一颗颗螺丝被凌深拧紧,金属与金属咬合的“咔嗒”声在静谧的书店里格外清晰。
当最后一颗螺丝旋紧,原本摇摇晃晃的书架终于停止了颤抖,稳稳扎根在原木色地板上,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重生的喜悦。
李莉踮着脚,将散落的书籍重新归位。指尖拂过烫金书名,她仔细抚平每本歪斜的书脊,像在整理一群迷路的孩子。
当《百年孤独》回到文学区第三格,当《小王子》与童话书们重逢,整个书架仿佛重新焕发生机,油墨香与木质纹理交织成温暖的网。李莉扶着书架长舒一口气,睫毛上沾着的灰尘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凌深拎着工具箱回到吧台,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沉睡的咖啡机。他拧开水龙头,水流裹挟着木屑与铁锈簌簌而下,在瓷白的水槽里激起细小的涟漪。
他反复搓洗着指缝里的灰尘,直到皮肤泛起微红,水珠顺着指节滑落,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汇成晶莹的溪流。
确认双手一尘不染后,他轻手轻脚走向角落的躺椅。苏念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呼吸绵长而均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滑落的毛毯被重新掖好,羊毛纤维拂过苏念手腕时,他无意识地往温暖处蹭了蹭,嘴角溢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苏念的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没有纠缠不休的噩梦,只有淡淡的油墨香混合着咖啡机蒸腾的热气,编织成温柔的摇篮。
“叮铃——”
铜铃在寒风中欢快地摇晃,惊起窗外几只麻雀。苏念揉着眼睛坐起身,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李莉,笑着抬起手,“拜拜,年后再见。”
李莉吐了吐舌头,抬起手对着苏念摆了摆手,“老板再见,新年快乐。”她转身时,身后的夕阳正将余晖洒满街道,围巾上的流苏随着步伐轻摆,像跳动的火苗。
直到李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苏念才重新靠回躺椅。暮色漫过书架,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淌。
“你很喜欢她?”凌深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苏念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毛毯边缘。窗外,最后一抹晚霞将云层染成蜜糖色,归巢的鸟儿掠过书店招牌。“对,”
他轻笑出声,胸腔震动惊起书页间的尘埃,“你不觉得她们每一个都很可爱吗?”他的目光扫过摆满明信片的木架,那里藏着无数陌生人的故事,“她们用自己的热情去拥抱每一天,哪怕生活给了苦果,也能在书里酿出甜。”
凌深看着玻璃上重叠的两个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的嫉妒像一场荒唐的闹剧。苏念眼底跳动的星光,比任何冬日暖阳都要炽热。
他轻咳一声,喉结滚动着咽下复杂情绪,“你好点了吗?”
苏念转过头,夕阳为他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光,眼眸里倒映着凌深的模样。“好多了,”苏念勾起的唇角让凌深慢慢舒展开眉头,“今天谢谢你。”
玻璃上,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合,像两株在寒风中依偎生长的树。
只有我自己了
凌深没有再在书店待下去,确定了苏念的状态之后凌深就离开了书店。他也是时候要回老宅了,毕竟春节这样的节日,还是要跟家人在一起的。
只是在开车离开的时候,透过后视镜,凌深看着将木牌翻到休息那一面的苏念,心不知道为什么猛地一颤。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发动车子飞快的驶离。
后视镜里苏念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街角,可凌深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掌心沁出的薄汗让皮质方向盘有些打滑。
苏念对于凌深的挣扎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只想关了店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的休息。
虽然今天有凌深,他偷闲了一天,可是隐隐作痛的后腰还是在提醒他要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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