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孙梦的指甲缝里嵌满文件碎屑。打印机吐出的纸张堆成小山,她机械地重复着装订动作,虎口被订书针扎出细小的伤口。
总裁办公室的门近在咫尺,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将室内隐隐传来的打字声、翻页声揉碎在空气中。当她第无数次望向那扇门时,发现玻璃上倒映着自己发红的眼眶。
“这有份文件,那个谁,新来的,你去给高助送一下。”秦一的声音从文件堆后传来,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孙梦撞翻的马克杯在桌面上拖出长长的水痕,她顾不上擦拭,抓起文件就往外冲,心急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秦一意味深长的眼神。
“秦姐,你……”另一边的秘书有些不解的看着秦一。
“有些念头只有暴露出来才能更好地拔出去,”秦一收回视线,继续投入了工作中。
走廊里飘荡着香薰的气味,孙梦在总裁办公室门前深吸三口气。
金属门把手的凉意顺着指尖窜上脊椎,“咔哒”声响起时,她仿佛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凌深的背影被落地窗外的阳光镀上金边,蓝牙耳机闪烁的蓝光在他耳畔明明灭灭,办公桌上摆着半杯凉透的黑咖啡。
直到挂断电话,一阵陌生的香气从身后传来,一双手缓缓滑上肩膀,凌深才猛地转过头。
孙梦的脸上满是迷恋跟崇拜,“凌总,我……”
凌深却根本没兴趣听她说什么,指着办公室的门,“现在立刻出去,找人事结清你的工资。”
孙梦脸上的笑意一僵,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凌总,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滚出去。”凌深的耐心直接告罄,厉声呵斥着眼前的女人。
冷脸的凌深让孙梦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手开始一颗颗的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凌总,我真的什么都不要,我可以给你生孩子,男人有什么好的?他哪里比得上女人呢?”
凌深听着她不断的诋毁苏念,再也忍无可忍,直接一脚踹上孙梦的肚子,把人踹出一米外,同时手按响了呼叫铃,“高泽,叫保安,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
话音未落,高泽就先从外面推开了门,同时进来的还有提着保温盒的苏念。
凌深原本冷厉的表情在看到苏念的瞬间变得惊慌,顾不上还躺在地上哀嚎着冲他伸手的女人,他急匆匆的走到苏念面前,“你来了?吓到了吧?走,我们去休息室。”
苏念被凌深揽着往外走,苏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保安拖远的孙梦,听着她还在不依不饶的叫喊,“我可以生孩子,你难道不需要吗?你们长久不了的……”
逐渐消失的声音让凌深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看着苏念低下的头,鼻尖嗅到肩膀传来的异样香气,嫌恶的脱下外套扔到一边,“阿念,你别乱想,她是胡说的。我都不认识她,我只爱你,只要你。”
苏念将自己脑海的念头压下去,扬起一个笑容,打开带来的保温盒,“好,我不想,忙完了吃饭吧。你最喜欢的烩饭。”
凌深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念,直到确认苏念真的没有胡思乱想,才接过苏念递来的勺子。
实习生在孙梦走后,都按部就班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人事部门的公告栏贴出新规,负责分配工作的主管被罚了一个月的奖金,高泽跟秦一同时取消季度评优的资格。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孙梦在被赶出凌氏之后,当即就在网上发了帖子,蓄意抹黑凌氏的形象,甚至还开始造谣凌深,引导网上的众人开始对凌深以及凌氏的猜测。一瞬间,凌氏和凌深就冲上了热搜的头条。
与此同时苏念的状态也明显的开始不对劲起来,之前总是爱出门逛街的他现在不愿意出门,每天就是窝在阳台跟一猫一狗腻着。
凌深不知道的是,自从孙梦的事情之后,苏念只要上街看到一家三口领着孩子的样子,就会不可抑制的想到孙梦说的话,甚至会控制不住的想如果自己没有跟凌深结婚,是不是凌深也已经有了孩子,有了完美的家庭。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他甚至开始不断重复的搜索育儿论坛,“男性生育的可能性,”“代孕合法的国家。”无数相关的搜索词条占据了他的电脑搜索栏。
凌深在处理完工作看到苏念蜷缩在阳台的模样,又想起网上的议论,心里默默的做了一个决定。
是他疏忽了,明知道苏念的心思敏感,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并解决掉这个隐患,而现在,他要纠正这个错误。
我结扎了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凌深的喉结艰难滚动。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裹着回忆翻涌,凌深躺在手术台上,脑子里不由得浮现苏念在搜索这些词条时的表情。
随着最后一声剪刀的声响,脸色苍白的凌深被高泽扶着回了病房。
暮色漫过落地窗,将阳台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苏念抱着炸炸,指尖一下下划过那黑色流畅的被毛。
屏幕上正播放着一家三口在草坪上嬉笑奔跑的画面,暖黄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可这份温馨却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进苏念的心里。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炸炸的毛,指节微微泛白,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咔哒——”门锁转动的轻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像是打破了一场冗长的梦。
苏念猛地回过神,躺在旁边的怂怂也竖起耳朵,轻轻“汪”了一声。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客厅,视线瞬间就落在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凌深靠在高泽身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平日里挺拔的脊背此刻也微微弯曲,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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