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但黎宝儿却奇异地从中听出了一丝愉悦的情绪。
两人不再言语,并肩朝着宫外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就在穆岑临与黎宝儿离宫后不久,一辆看似朴素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位于皇城一隅,暗含窥测天机之责的钦天监。
方绪一身素雅白袍,依旧是帷帽掩面,他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静立于观星台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串玉石,口中不停呢喃着:“玉儿”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一名身着斗篷遮掩了面容的身影在心腹太监的引领下,悄然登上了观星台。
方绪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开口:“皇后娘娘凤驾亲临,陋室生辉。”
来人掀开斗篷兜帽,露出的正是皇后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布满阴霾的脸。她挥退了太监,目光锐利地看向方绪的背影:“国师倒是好闲情逸致,还有心思在此观星?今日永寿宫内发生的事,国师想必已知晓了吧?”
“再者,方绪!你当初信誓旦旦,推算出的身负大气运,能助煊儿稳固储君之位的女子,居然是相府那位庶女黎嫣!”
皇后的声音微微拔高:“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这就是你所说的气运?!这气运究竟是助我儿,还是害我儿?!国师今日,是否该给本宫一个交代!”
方绪缓缓转过身:“娘娘息怒。天机莫测,卦象所示,确实为黎氏女,然则……天命有时,并不拘于世俗尊卑。”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玄奥:“气运流转,并非一成不变。黎嫣姑娘命格特殊,确有汇聚气运之能,但此气运是正是邪,是助是劫,亦需看其后天造化与……所处之境。”
他看向皇后,语气意味深长:“唯有将其置于正确之位,以真龙之气引导,方能化煞为吉,真正为其所用,福泽延绵。”
皇后的眉头紧紧皱起,虽然愤怒,却被方绪这番话带入了新的思考:“国师的意思是……黎嫣这颗棋子,用错了地方?甚至被他人所用了?”她立刻想到了黎宝儿,难道那病秧子反而截胡了气运?
方绪却不正面回答,只是抬头望天,语气缥缈:“东宫之困,皆因气运流转不畅。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太子殿下禁足其中,犹如潜龙在渊,并非全然是坏事。”
他再次将话题引回现实困境,并给出解决方案:“当务之急,是需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陛下顺理成章解除禁足,且彰显太子殿下虽身处困局仍心系社稷的契机。”
皇后冷哼一声,显然不吃他这套玄乎的说辞:“国师不必与本宫打机锋!太子如今被禁足东宫,那穆岑临愈发嚣张,竟连陛下都敢顶撞威胁!还有那个穆渊狼子野心!长此以往,这朝堂还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和愤怒。
方绪:“娘娘说的是,如今璟王气势正盛,边军威望日隆,若无人能稍加制衡,恐非社稷之福啊。”
方绪从袖中取出一卷轴缓缓展开,指向其中几颗晦暗不明的星辰:“娘娘请看,太子殿下给钦天监所写,虽在禁中,然忧心国事,夜观天象,察觉此厄,特撰写此卷一封,剖析利害,再由贫道告知陛下,解除禁足,岂不顺理成章?”
皇后不再多言,重新戴好兜帽,在心腹太监的接引下,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钦天监。
翌日一早,一份言辞恳切,充满忧国忧民之情,并巧妙引用天象示警,建议朝廷加强对东南沿海关注的陈情表,便由方绪亲自递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皇帝看着太子的陈情表,又听了方绪关于昨夜异象的禀报,沉默良久。
当日下午,一道圣旨便下达东宫:太子穆沉,禁足思过期间,仍心系社稷,洞察天象,忠孝可嘉,着即解除禁足,望日后勤勉克己,不负朕望。
风隶戏耍宝儿
翌日,穆岑临早早的出了门。
房中,黎宝儿端坐在镜前,眼眸微阖,任由苗青为她梳理长发,绾起妇人发髻。
不远处,苗意和玲珑正摆放盆景,为这间新婚寝殿增添些绿色。
苗青手中挽着一缕乌黑润泽的发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语气里满是雀跃:“小姐,不,王妃您不知道,自从第一眼见到您的时候,奴婢心里就认定了,这璟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定然非您莫属!”
她透过铜镜,望着黎宝儿镜中清丽的容颜,眼中闪着光:“您看,这才过了几日,果然应验了!这就叫缘分天注定!”
黎宝儿原本还有些晨起的慵懒,听到苗青这话,不由得睁开了眼睛,透过铜镜看向身后一脸笃定的小丫鬟,好奇地问道:“哦?你为何如此肯定?王爷他……以前从未带过女子回府吗?”
她这话本是随口一问,不想苗青和一旁正在插花的苗意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您可算问到这个了”的表情。
苗青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感慨:“王妃您有所不知,咱们这璟王府啊,在您来之前,那可真是……比边关军营的辕门还难进呢!”
苗意也放下手中的花,走了过来,接口道:“可不是嘛!王爷性子冷,不喜人打扰,尤其厌恶外人踏入王府内院。往常无论是朝中同僚还是各路官员求见,王爷一律都是在军营或者外面的别院相见,几乎没人能踏进这王府大门半步。”
苗青用力点头,补充道:“更别提女子了!奴婢们在王府伺候这些年,除了定期来送东西的宫人婆子,就再没见过别的女眷能被王爷准许进来!王府里伺候的,也多是婆子和我们这样的小丫头,连个年轻些的女管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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