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爆发了!
“这说起来,咱家小叔子确实是个人间奇才啊?谁能在床上躺着不动十多年,就等着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家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都没这样,他以为他是谁呢?没有那太子的命,还有那太子病!我呸……!”
儿媳妇说的都是事实,陈罗氏也听得脸红。
但她毕竟是个母亲,这时忍不住还是护短道:“可就算这样,他也罪不至死啊!”
“罪不至死?呵呵……”
小江氏冷笑一声:“这样的罪不至死?哪样的才该死?杀人放火的那一种?可就算是杀人犯,人家的杀的也是别人啊!没像他这样,软刀子捅的都是自家人。他这样的人,活着除了坑害自人家,还有什么别的用不成?”
“您还记得您病了,高烧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还要起来给他烧饭吗?他陈玉生但凡还有一丁点良心,哪怕是饿死,也吃不下那口饭啊!可他不但吃了,还嫌菜里没有肉……娘啊,您当他是您的宝贝儿子,他当您是娘了吗?”
陈罗氏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还道:“根生是哥哥,让一让弟弟怎么了?”
小江氏一听,又冷笑起来:“这是让一让吗?这是让了十年几好吗?那个畜生装病的那一声,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了,可以想象,他本性有多坏。您却还要一直护着,护着……”
“可您也不想想我,根本也不过大他两三岁而已,当年,他真的以为自己一巴掌把弟弟打成了瘫子,您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多难过,多内疚嘛吗?您想想根生这些年因为他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您有夸他一句好了吗?总是要他让着他,让着他,让着他……凭什么要让着他啊?还没让够吗?”
心疼自己的男人,小江氏越说越气。
她一抹眼泪,恨恨地道:“为了这个家,根生任劳任怨,再苦再累都不说一个字,因为他觉得是自己应该受的,他把弟弟打坏了,打病了,所以,他该苦。为了养家,他一个人种了那么多地,您老了,我身子不好,全是他一个人在做,村里的老牛都没有他苦!”
“他也是个人,他也会累的啊!可您的小儿子在干什么?他看着他哥哥如此,他没有一点心疼,他就躺在那里,张着嘴要吃要喝,要人家伺候,您觉得他这生活跟猪有什么分别?家里养的猪至少年节时还能杀肉吃,他能干什么?”
小江氏说着,说着,越说越气,最后她一狠心道:“您不要怪他,不是根生做的,是我……是我做的,谁让他把我的孩子吓掉了,我没让他偿命,已经是做嫂子最大的让步了。”
“是我求着老天爷,我求着佛祖,让这畜生就变成一头猪吧!反正他就想这么活着,结果您猜怎么着?这不是应验了吗?呵呵……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觉得这种人就该变成一头猪。”
陈根生一把扯住妻子,眼带乞求:“阿凤,你别说了,这件事明明和你无关,是我……”
小江氏一把推开他,且不停地跟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别拉着我,难道你到这个时候还要护着你娘吗?”
索性都说到了这儿,小江氏也彻底豁出去了:“你对他还不够孝顺?难道真的要把自己命也搭进去,她老人家才高兴了?可就算那头猪死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千叮咛万嘱咐,说绝对不能宰了那头猪,是娘自己请的屠户,是她,是她自己找人杀了她儿子。”
这时,小江氏的声音已彻底愤怒。
她虽两眼是泪,但心口却剧烈地起伏着,那里面,窝着的全是火……
陈根生看着这样的妻子,心里跟刀割一般的难受。
他最清楚妻子是什么样的性子,平时那么温和小心的一个人,这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爆发出来啊?
他也崩溃一般:“阿凤,你别说了,我不要你护着我,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但我不后悔,那个畜生死了更好,死了更好啊!”
陈根生说着,说着,突然捂着脸嗷嗷的哭出了声:“但这都是他逼我的……是他,都是他!”
然后,陈根生便哭着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那一年秋收,家里卖了谷子,终于换了点碎银子。我合计着,去镇上买一头猪仔回来养着,养大了,到年节的时候正好宰了卖了,家里留一点肉吃,还能换点钱买些新衣裳给您和阿凤。”
“那天,他说要跟我一起去镇上逛逛,说我买了猪仔,他就帮我拿拿别的东西。我见他终于愿意起床,还肯帮着干点事儿了,哪怕保是我提点东西呢?娘啊!您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觉得这个家可能总算有点盼头了。”
“我想着,这一路上我好好说说他,哪怕他种不得地,干不了重活,就在家里帮忙洗洗衣裳,做个饭,给您搭把手,替家里分担一下也是好的……他也都答应了。”
“我满怀欣喜,带他去了市集,等到要买猪仔的时候,他说他肚子疼,要去茅厕,我就让他去了,结果我挑好了猪仔,钱却没了。我急的啊,来来回回找了二里地,最后遇到一个老熟人,说我弟弟在酒楼里面吃酒,还点了酒楼最贵的饭菜。”
“可他哪里来的钱呢?不是偷我的是什么?可那只我一个人的钱吗?那是家里要买猪仔的钱呀!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没救了,彻底没救了。我生气啊!所以,我到山里求了少年佛……”
当他的嘴里冒出少年佛三个字,小江氏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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