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次,在这场升学宴上,卜叙仍然是迟到了,不过罗惜程并没有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时间,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一切都准备好后,罗惜程准备上台。
罗父罗母在后台给他加油打气:“不要慌,去了台上先给大家问个好,说一说你的理想抱负,未来的打算,这是你的升学宴,是你的主场,讲你自己就好了。”
罗惜程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转身就要去台上,他怕自己忍不住留下来。
罗母,也就是程妍,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她拉住罗惜程的手,罗惜程转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程妍讷讷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好舍不得你……”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她将罗惜程生出来的时候,是骨肉分离的痛感。
“好了,你也是,小程都这么大了,再说了,宴会结束小程还在家呢,离上学早的很。”罗父揽住程妍的肩膀安慰,他以为程妍是舍不得罗惜程去上大学。
再不舍也要放手,程妍擦了擦眼泪让罗惜程去台上。
典礼台在宴会厅的最前端,上面吊着华丽的水晶灯,四周布满鲜花和气球,台子一圈和顶上还摆着灯光设备,灯光打在从一侧上去的罗惜程身上,跟着他一起移动。
台上站着个主持人,一边活跃气氛,一边拿着话筒等待罗惜程过来。
台下种种熟悉的样貌一一被罗惜程在心里回忆,他念完所有人的名字,默默在心里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像张云逸那样,他想:「我真是超人,要救下这么多人」。
他没有像罗父罗母安置的那样讲述自己高考如何、将要去什么大学,未来有什么打算,他知道自己没有未来。
他只举起手中的那杯可乐。
此刻,18岁的他、22岁的他、38岁的他、43岁、78岁、10岁的他都伸出手来,一起举起那杯翻滚着气泡的可乐,朝各位宾客、朝他的父母、朝卜叙、朝张云逸,笑着举杯:“祝我18岁生日快乐!”
下一刻,折射出闪耀光芒的水晶吊灯应声而裂,直直砸下来,罗惜程的白西服染上红色的血花。
寂静、尖叫、恐慌、悲伤……这些与罗惜程都没有关系了,他已经真正的死去了。
后记
自从罗惜程去世,程妍就处于极度的伤心当中,她是一名护士,工作的失误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于是她的领导暂时分派她去做一些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
这天,清洁工在医院的垃圾桶中发现了两个婴儿,程妍被派去将婴儿送到福利院。
程妍来到福利院,里面形形色色的小孩子让她忍不住想起罗惜程小时候,悲痛中她恍惚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程?”她揉揉眼,狭长的、笑起来弯弯的、和她一样的眼,脸颊上的酒窝,苍白的皮肤、瘦削的身形,这让程妍无比确定这就是她的孩子。
“小程!”她高喊。
但这明显不是那个孩子的名字,他没有回头。
程妍跑了几步,福利院院长拉住了她:“嗳嗳!你这跑啥呢?”
程妍这才想起来两个婴儿还在自己提着的篮子里,她将婴儿篮递给院长,去追已经走到拐角的“罗惜程”。
追上后,程妍一把抱住那个孩子,顾不上这个孩子明显小于罗惜程的年纪,只一昧地述说自己的思念:“小程,妈妈就知道你没事,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这些天妈妈真的好想你,不要再跟妈妈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被她抱住的孩子挣脱不开,闷在她呃怀抱中说:“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没有妈妈。”
这样冰冷的话语暂时唤回了程妍的理智,她微微松开怀里的孩子,低头仔细看他,发现他确实并不完全和罗惜程一样,这个孩子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而她真正的儿子已经18岁了,长得比她高很多。
她认清这个事实,却不愿意放过这个和自己儿子长相几乎完全一样的孤儿,她勉强笑着:“没事,你很快就有妈妈了,跟我一起走,我给你吃好吃的,住大房子,好不好?”
那孩子目光沉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程妍便拉着他去找福利院院长,办完手续,将这孩子领回了家。
罗父已经下班在家,听到开门声,叹了口气劝说:“我知道你想小程,我也想他,但人总要往前看,以后的生活,我们好好过,不好吗?”
他推了推眼镜,站起身来要去给程妍接外套、换鞋,转身的那一刻却呆住了。
站在程妍身边的,不是他的儿子罗惜程,还能是谁?
程妍很满意罗父的反应,她还是解释:“这是我今天在福利院碰到的,我简单办了领养手续,给他起个名,之后再上户口。”
尽管这孩子和她的儿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她还是不愿意让其他人顶替掉罗惜程在她心里的位置,她需要慰藉,但不需要其他人代替罗惜程。
罗父颤抖着,慢慢蹲在那孤儿面前,这么多天,他也因为罗惜程的去世感到悲伤,可程妍的状态更差,让他不得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感,他要撑起这个家。
可是现在,见到这个和自己儿子如出一辙的孩子,他忍不住了,他摸着这孩子的头发,连说几声:“好,好,好,回来就好,就好……”
经过程妍的提醒,罗父才想起来要给这孩子起名。
“就叫他罗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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