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只可惜它这月余来,为了护你家,灵力消耗得太多了,早已经无法化作人形与我们对话了。方才,也是它从青牛怪的攻击中护住了你,不然那样大的蛮力,你断无生还的可能。”马舒钰说完顿了一顿,转向古槐,语气也变得轻柔,“答应你的我办到了,放心休息吧。”
古槐在寒风中微微晃动,一如往昔。
望气(15)
(十五)
李义荣感念古槐深恩,挣扎着站起来,带领全家对它大礼叩拜。
马舒钰等他行完了礼,又感慨道,“不仅仅是这一棵古槐,还有李家村您家坟地旁的那一棵老槐树,也请您一并养护供奉。此番若不是李财炎搞的鬼,只怕是季明宇的邪法,对您家阴宅也不会起作用。”
她此言突兀,李家诸人不解,崔超一知半解,范舒爻看向了郭舒弋,郭舒弋伸出一只手往马舒钰的方向让了让,示意先听马舒钰说完。
“因为那棵老古槐,就是守护李家村的‘三堂神’。崔越之曾问过我李家村的三堂神是什么神,我当时并不知道,还是它半夜提醒了我。”马舒钰停下来再度看向面前这棵古槐,“现在回想,其实我刚到这里那天夜里它就试图找我寻求帮助,只是后来火起得突然,大概它又忙着帮您一家撤离了。第二次我们暂避这里,它已经只能以微弱的灵力通过梦境影响我了,若不是我与崔越之在密闭空间内燃炭,它大概不会冒险现身。”
“那晚是我的疏忽,”崔超语气中颇有悔意,“可是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他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什么不妥,更没看到旁边范舒爻面色冷峻,郭舒弋一脸了然。
马舒钰没理她俩,接着道,“我梦见了它在哭妈妈。那夜它虽现身,却已经连化形的能力都没有,所以看上去只是黑乎乎一片,我追着它的妖气来到这里,发现它将我的罗盘抱在了怀里,想提示我,怀位即‘槐位’。”
她连说了两个同音词,众人没听出所以。郭舒弋刚想张嘴,不巧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接着道,“自古以来,槐树便象征三公宰辅,槐位其实意指三公之位,这棵古槐想告诉马老师的,大概是‘三堂神’原来是‘三公神’,祠庙供奉的,便是它的母亲、李家坟地旁的那棵老古槐。”
“虽然信息很模糊,但它尽力了。”马舒钰点了点头,“幸好那天白天,我也的确在三堂神像身上看到些微妖邪之气,顺理成章地怀疑是李财炎用某种邪法控制了那棵老古槐,借老古槐的内丹修为在乡里制造灵验和惩罚,香火才会像如今这样鼎盛。”
“可你还是看错了李财炎。”范舒爻出口就是一刀。
马舒钰一噎,心道这里这么多人在,范老师就不能给她留些颜面。她佯咳了几声,才继续道,“我确实不曾看出李财炎身上有妖气,至于为什么,得问郭老师。”
郭舒弋刚要张嘴,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缓了半晌,等众人急坏了才悠悠道,“很简单,因为李财炎不是普通的青牛怪,它是生于千年树精中的妖兽
‘怒特’
《述异记》、《太平御览》、《玄中记》、《录异传》中都有前年木精为青牛的说法,《搜神记》中的故事则更详细,青牛名为“怒特”,“被发,以朱丝绕树,赭衣,灰坌”方能擒之。
。”
众人没听过,面面相觑,等着她继续解释。
马舒钰知道郭舒弋一向喜欢这般卖弄学识,是故意停顿,生生忍下了一句“快说”,改成了“那是什么?”
郭舒弋尚算满意,笑着继续道,“这种精怪最初生于千年树精中,长成后也只喜在古树中寄生,夺古树内丹,享古树供奉。大概它自身的修为又叠加了那棵老古槐的内丹,再故意隐匿妖气,老马你才没看出来。”
还是因为修为差得太多,马舒钰瘪了瘪嘴,有些丧气。
“对不起。”她没想到的是,郭舒弋突然正色,道出了这么一句。
马舒钰有些愕然,继而听郭舒弋解释道,“你托我查利用至亲遗体偷风水的邪法,我查到了,但你同时托付我查夺树妖内丹占其祭祀的邪法,我一直没能找到。直到今早范老师御剑走后,我才想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看不出来的妖兽所为。”
这不还是把锅甩了回来,马舒钰哭笑不得,赶紧截住她接着说,“然后你就去归一阁查了典籍,发现了‘怒特’,赶紧飞了过来,那么问题来了,你的飞行符,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我的符当然飞不到这么快,我从归一阁出来后,直接乘符去少阳峰见了玄净师伯,你师父听说你有可能遇见千年妖兽,让他的仙鹤送我赶来的。”郭舒弋笑得越发灿烂,“仙鹤飞得可是又快又稳,比上次咱们坐的化蛇舒服多了。”
“所以你的符,也是玄净师叔画的?”范舒爻一句话便抓住重点。
“额……玄净师伯给了我三张符,这事你俩知道就好了,毕竟以我的修为,符是会画不少,能封住‘怒特’,还差那么一……”她伸出两只手指捏出一小段距离,不巧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点”的“点”字愣是没“点”出来。
“那你方才,怎么不直接飞过来帮忙,反而从城内来?”这次换崔超不解。
他诚心发问,却见马舒钰和范舒爻都一脸看热闹地笑了,郭舒弋吭哧半晌,实在不愿意说是因为她修为太低,凭法术找不到马舒钰和范舒爻在哪,只能降落在城内问路,便瓮声道,“我总要先去寻铺子买一身大红袍子,再讨一袋生石灰,才能对付得了‘怒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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