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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触目惊心（第1页）

老薛摊摊手，无奈地道：

“看什么看？怎么看？所有的路都被淹了，怎么过去……对沿街的水位，书记的心里有数……到了那里，心里反而会添堵。”?孙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问：

“添堵？为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唐小元张嘴刚要说话，老薛又说：

“当然是真的啦，我对当地的民情、以及当地人对洪灾的感受，了解不过了。”

孙明看着他说：“你真的了解吗？他们是怎么看的？”

老薛愣了一下，道：

“他们把洪灾看成每年一次的捞钱机会，房子塌了要钱，划船送学生要钱，甚至给人带路都要钱，只要不穿堤坝、不死人，他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会吧？”茹采桑的脸上有些茫然，说：“他们就不积极救灾？”

老薛一脸苦笑，“救个屁。”

这时候，张世杰打电话进来，说水位告急，市里防汛办以及有人要过来了，需要孙明过去一下，他会安排冲锋舟来接。

挂断电话，孙明的脸上现出了冷峻的笑容，道：

“走吧，都去现场看看再说。”

他叫上江涵晖，一行五人，驱车前往。

古镇连接国道的那一条熟悉的乡道，低洼之处已经被淹了，车辆行人都过不去。到处都是泛黄的洪水，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田地小道，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泱泱泽国。

泱泱泽国之下，都是千顷良田啊！

因为地域关系，对于这样的洪水，孙明打小就非常了解。

古镇靠江而筑，难免被淹，几乎每年都有一二次。特别是航电枢纽兴建以来，哪怕本地没有下雨，上游若有暴雨，为了减轻在下游的省城的水位压力，承安这些地势低的地方只有被淹了，充当蓄水区。

这样一来，古镇照样躺枪。

好在，这洪水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当地人见怪不怪，早已习以为常了。

一回来二回去，乡政府只有动用专项资金，调来推土机，把低洼之处的地形抬高。可是，挖来的土石都是生土，根本耕种不了，当地村民对这样的行为很不买账。

孙明也认为这样很不科学，但是，他了解，这不是什么面子工程，确实是前任的无奈之举。

跟他们一起阻在国道上的，还有一队前来参加抗洪的，整整一个连。

水面上，有舟桥部队的冲锋舟来回穿梭。

汛情一到，张世杰的派出所确实了不起，他带领所有干警，吃住在大堤上，不敢有丝毫懈怠，日夜坚守，寸步不离。

究其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毕竟不忘初心，大局观念强，有担当；二是在新常态下，怕问责。还有，参与抢险的子弟兵们，真是最可爱的人，电视画面上，往往有太多的感动。

张世杰乘坐着一艘冲锋舟，亲自来接他们五个人。

发动机突突突的声音，清晰地在山谷里回荡。冲锋舟在水面犁开一痕浪花，掀起厚重的泥水气。

走上大堤，孙明跟派出所的几个干警一一握手，道一声辛苦。

除了几个看热闹的老人，他并没有看见当地人在场，仿佛这淹了的，是别人的家园。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一点都不着急？”孙明不解地看着张世杰，“你没有发动当地村民参与救灾？”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家，因为地势高，没有洪涝之虞。但是，他的内心里，生怕老薛讲的那种状况应验了。

张世杰一脸的酸涩，道：

“今年的洪水，赶不上九八年的洪水……每一年的洪水，我都经历过。有什么不同之处？昨晚，我和同事睡在大堤上，比较一下，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们的当地农民父母兄弟姐们呢？他们在干什么？

九八年，他们跟我们和指战员一道，肩驼人扛着土石，啃冷馒头，喝生水，水一退，回去迅速自救，自己排水，排涝抗旱……而今年呢？情况完全不同了。说了您别生气。

昨晚，洪峰危急的时候，我们在大堤上日夜奋战，碰到这样一个妇女，她为了自己家的一棵树，拿出菜刀对着我们。不给钱，不让动，否则拼命！这同我们平时搞道路建设工程的秩序维护的情形，何其相似啊！十几台机械等着开工，突然冒出一个人，他家的一棵葱不给100元不许动工，我们深感无奈，乡里村里的干部更无奈，每前进一步就是扯皮一路，否则他们就要上访，而上访的结果，还得我们自己处理，两个字：掏钱！”

老薛站在旁边，也是苦笑，好在没有幸灾乐祸。

“这是要钱不要命啊？要钱不要脸。”江涵晖说。

张世杰也叹了一口气。

“不是要钱不要命。现在改了，命可以不要，没钱就是行不通，唉……他们现在流行这样一句话：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你以为，还是搞集体那时候啊，民风淳朴，人心向善？”

洪水滔滔，带来江风肆虐，吹在这个无助的七尺男儿的脸颊上。

“既然这样说，九八年洪灾，为什么会那么齐心呢？”

孙明缓缓走在大堤上，望着浊浪排空的江面，问道。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不在家里，对家乡的记忆和情感，还停留在少年时期。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薛志祥。

“原因其实很简单，政府发钱呗。只要给银子，啥事都有人干……我的亲身经历是这样的：每一次在灾区抢险，为了群众的财产、人身安全，我们忙着转移、疏散，忙着发干粮，饮料。

干部们日以继夜，苦口婆心，他们却问了一句；除了发吃的，有补助没有，多少钱一天？先给钱……说起来气死人，我们管民政有一个小伙子，刚参加工作，姓许……他围着堤坝，忙了整整一天，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想找个农家讨一口开水喝，你猜怎么着？那些群众都忙着打麻将，没人搭理他，更没有人起身给他倒开水……跟电视里十送红军的画面对比起来，这是不是强烈的对比。”

简直触目惊心。

“像这样的事例，太多了。昨天下午，我们去查看一个闸门，必须经过一片菜地。那一片菜地刚刚淌上水，里面种着辣椒和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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