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问题说到底总会放到明面上,他也不是爱那样自欺欺人的人。
果见他神色并无异样,略作沉吟,只吁了口气:&ldo;你多虑了。宁沅是嫡长子,又肯上进,朕心里有数。&rdo;
&ldo;这就好……&rdo;夏云姒柔柔弱弱地伏到他胸口上,&ldo;臣妾只盼孩子们都好好长大,日后兄友弟恭。&rdo;
&ldo;会的。&rdo;他手指轻拈着她柔顺的头发,她静静体味着他在这一刻每一分的情绪,唇畔溢起些许微不可寻的淡笑。
这样的她,必是令他满意而感动的。
不几日工夫,尚工局就送了写好的福字过来。厚厚一沓,足有几十个,个个不同。
夏云姒一页页翻去,还真找到一个十分相似的,或许与那块玉佩上的字恰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将这个字圈下来交给尚工局,又过不过几日,玉佩就皆尽打好,送到了各宫之中。
如她所料,贺玄时在体察她的心思之后,果然给宁沅也添了一块佩,是个&ldo;仁&rdo;字。
她要为宁沂的百日单独讨一份礼的事他也还记得,送了一尊小小的观音像过来。男戴观音女戴佛,镇在宁沂房中恰是合适。
几块玉佩送到她手里时她恰好无事,便盘坐在床上悠悠地把玩起来。
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温润细腻,远比从前同样花纹的那枚好得多,是价值连城之物。
莺时知道底细,在旁犹豫着劝:&ldo;娘娘,那福字的……会不会不太吉利?&rdo;
&ldo;有什么不吉利的。&rdo;夏云姒轻声嗤笑,&ldo;再大的错处也不过是人的错处。难不成为了那起子恶人,好端端的祥云纹和福字都不用了么?我看这东西就好得很,拿着给皇子公主们安枕正好,指不准还捎带着有五皇子对兄弟姐妹的一份情谊寄在里头呢。&rdo;
对了,皇帝在此事上还真没忘了五皇子。玉佩多打了一块,已连夜送进了五皇子的墓里。
五皇子在天之灵若对这如出一辙的东西不忌讳,这就是他父亲的一份心;若忌讳也正好,该找谁索命便找谁索命去。
夏云姒对这一切皆不心虚,但羊脂玉在手里把玩了半晌,她却忽而发笑。
‐‐她不心虚,旁人可未必不心虚。
那一位与顺妃那样相熟。顺妃是掌权宫妃,宫正司在五皇子亡故之时寻得半块玉佩之事她必定知道。
顺妃倒未必过问那块玉佩什么样子,可仪婕妤心虚之下不免要问程愈,那块玉佩是什么模样,她十有八九清楚得很。
如今再看到顺妃抚育的皇三子也得了同样的玉佩……
呵,这玉佩映在仪婕妤眼里,怕是要如同鬼魅般可怖了吧。
若她再与姐姐的死有半分干系,一壁看着玉佩、一壁想着百日宴上听得的梦境……
那战战兢兢的滋味,必定教人寝食难安。
日日被这种滋味逼得喘不过气,迟早要做出点什么来。
第85章孩啼
春寒料峭,朱红的宫墙总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白,瞧来让人觉得寒凉得很。
琼华宫如英殿里,仪婕妤自打从顺妃处回来便独自坐在罗汉床边想事,以手支颐,一动不动。
她心里有一股蓬勃的恼恨,说不出、也说不得,直教人忍无可忍。
但在这股恼恨深处,她自己清楚,那是一股子恐惧在往上窜,让她心里又虚又慌,剪不断、理还乱。
那玉佩,她方才在顺妃处看见了
那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工匠巧思,还将福字阴刻仔细描了金,那点金色与白色相衬,瞧着并不刺眼,反让玉色显得更为温润。
顺妃瞧着喜欢,当即就吩咐宫女把玉佩放到三皇子枕下,给他安枕。她在旁边瞧着,却是遍体生寒。
只那一眼她就瞧出来了,这与宫正司识得的那半块是一样的。程愈凡事不敢瞒她,当时就将此事回禀了,后来另外半块佩又被和其他玉佩镶在一起,阴差阳错回到了程愈手里,程愈也拿给她看过。
是那一块,就是那一块。这赐予皇子公主的每一块佩,都是照着那块佩雕的。
有那么一瞬,她当真觉得是冤魂索命,佳惠皇后带着五皇子找她算账来了。
后来她慢慢冷静下来,又将这些子神鬼之说驱散。
她不信,她不信是冤魂索命‐‐佳惠皇后离世已有十年,要索命早就索了,何必拖到此时!
再者,当日动手的可不是她,是贵妃与昭妃。皇后若能连她都察觉,那便真是在天之灵洞悉了一切,该当连那藏得更深的人也知道了才是,如何只找她一个?
她抚住了自己的惊慌,接着,却又激起了另一重恐惧。
‐‐如若不是这场大戏不是佳惠皇后携五皇子索命算账,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夏云姒察觉到了。
夏云姒察觉到了她与五皇子的事有关,也察觉到了她与佳惠皇后的事有关。否则以夏云姒的性子,才不会多管闲事。
她终于还是察觉到了。
这是仪婕妤担心已久的事情‐‐早在还在昭妃身边时,她就已心存这份不安。
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仪婕妤长声吁气,一丝丝凌意从眼见沁出来,不加掩饰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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