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绮之垂目半晌,拆开了手中应已尘封多年的信封。
仲秋八月。临月圆,将夜的暗色铺满大地,唯有月明与军中飘摇的篝火相映衬。
戍防的羌兵举着火把不停来回走动,警戒着毕节城那边的动向。
木比塔刚整顿好人马清点完伤兵,抬脚要往赫连绮之那里去报备一声,就看到军医提着药箱也在往他哥的营帐跑。
木比塔不明所以,一把拉住了军医:“你跑什么?出什么事了!”
“回将军!军师他吐血了!”
木比塔听得瞠目:“我哥他?吐血了?!”说完马上带着军医一齐奔去了赫连绮之的营帐。
“哥!哥你怎么样了?!”木比塔一入营帐就怒道:“是不是那个女人留下的针里面还藏了什么?!”
矮榻上的娃娃脸“少年”还维持着他与赫连秀离开时的坐姿,此时侧对着案几上的烛火,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木比塔见到矮榻榻沿上一滩血迹,和赫连绮之嘴角往下流淌着的血,马上推了军医上前。“快看看我哥!”
军医正要上前,赫连绮之陡然转过了头来。看向了他们。
木比塔与他四目相对,忽是呆了一下。
自从兄弟二人相认以来,他从来没见过赫连绮之像此刻这样双目俱空、恍惚长怔的模样。
他哥和他一样男生女相,比起他打小秀气的五官,还要更添几分稚意,口小而唇嫣,眼大而颊粉,完全看不出来已过而立之年,因着两颊的梨涡,笑起来尤显年轻,天真,且无辜。
像莹润的珠贝,明丽的彩图。
然此刻,矮榻上的人犹如突然被抹去了色彩,磋磨掉了珠光,眼中与周身,整个黯了下来。
“军医,出去。”他向来与外貌不符的森然语声,此时嘶哑得吓人,声音很轻。
但一旁军医一听就心门一颤、手心汗湿,马上俯首躬腰退出了营帐去。
“哥,你怎么了?”木比塔不放心地要上前查看。
赫连绮之握紧了手里那两页早已被他攥皱的纸,只又轻声:“你去帮我……把舅舅叫来。”
他说完,目光便定定地看着帐内烛火那头的空处,半晌无声亦无言。
木比塔不明所以,看着他哥这个样子心里直打鼓,但他也知道,他哥才是军营里最好的大夫,真有什么事,他哥自己治自己才是最好最快的。
木比塔不放心地又看了两眼赫连绮之,便出帐遣了人去叫赫连秀。
赫连秀入营帐时,看见赫连绮之面前的案几上放着已经拆开的信封,那张和赫连嫣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空。
他看向了赫连绮之握在手里的那几页纸。
赫连绮之于此时松开了手中紧攥已久的信纸,递向了赫连秀。
“信里写的……是真的吗?”
赫连秀看着他,又看向他递来的信。眼神在烛火照耀下,一时静一时怔。
伸手接过了赫连绮之递出的信。
赫连秀展平信纸,眼落于纸上。他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只有拿信的手渐紧了。
最后看完手中的信,赫连秀慢慢垂手立在了帐中。
赫连绮之未待他开口,便已一笑。“是真的。”
赫连秀恍然间竟似从面前之人的笑声里听出了一丝惨恻。
他拨了拨唇,语声有些洇在了喉底。“……不管怎样,你都是姐姐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是我亲外甥,是木比塔的哥哥。”
赫连秀没看到他放在身体内侧的手,五指攥紧,此刻微微打着颤,勒出了青白色。
半晌无言。帐中无声。
“一岁前……”赫连绮之森然又嘶哑的语声再度响起在了营帐里。“那时候,舅舅看到绮之,难道一次也没有心生厌恶过?”
赫连秀张着嘴,一时难答。下瞬便道:“没有什么厌恶不厌恶的,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你知晓便知晓了,从陆清漪这封信看来,你娘她……一生都未明信中之事。”赫连秀垂目握紧了手里的信,慢慢道:“如此,姐姐生前虽有憾……但总的而言于她并不是什么坏事。”
赫连绮之的双目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是啊,没有这个真相,于娘并不是什么坏事。
于他,更不是什么坏事。
只于一个人……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那只亲手在那人旧伤复发时,将烈性朱叶果喂进那人嘴里的手。
他看着他宿疾发作,血脉逆行,口中鲜血难止,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地转目向他看来。
最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即便到那时,他也什么也没说。
如果不是师姐时隔多年,从归云谷……应该是从慕天阁中翻出了这位上任清云宗主遗留下来的信。他或许永远不知。
永远不知。
就这样,就这样禀持着……被弃之仇、一生之恨。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恶霸小姑日常缺德[七零] 死对头易感期后 复沦陷 明知做戏 [足坛]仁仁吸猫 我死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莉莉斯的账本 [足坛]凯凯而谈 是我哥 白狮崽崽找爸爸 [足球]歪芮古德 凌晨私奔 cos学院宰后 我在异界开商城[位面] 恋爱游戏但人生模拟器 追的大侠是反派 重开打怪,结果就我一个是土著 氪金成就一代玛丽苏 兄弟啊!!!兄弟!!!! 带着游客去位面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