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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要怕也是那小子怕自己吧？

牧清忍不住对自己进行了深刻□□，心里却越发说不出的焦虑。最后，他在一阶空白的石阶上席地而坐，冰冷的感觉让他稍微抽离了思绪。这个角度，他恰好能把整个天塔收于眼底，他想，这魔界的人都有病，这塔明明就在地里埋得这么深，还叫天塔，果然没文化够可怕。

他笑了一下，最终那笑容却逐渐僵硬。缓缓抬头，他看着头顶的一线天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忽然搭上了牧清的肩膀。

牧清条件反射朝那人看去，身上却忽然被披上了一件厚锦的袍子。牧冷正用一双沉浸过云水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看着牧清。

&ldo;你怎么出来了？&rdo;牧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ldo;司无忧他们人呢？&rdo;

&ldo;他们早就从你身边走过回去了，没发现？&rdo;

&ldo;什么时候？&rdo;牧清猛地朝左右看了看，接着略显尴尬地看着牧冷，&ldo;我刚走神了。&rdo;

牧冷低头替坐在台阶上的牧清系好了锦袍的带子，&ldo;行了，进去看看他吧。&rdo;说着牧冷把袍子上的帽子翻上来，把牧清的脸遮住了大半。

沉默了一会儿，牧清把帽沿往上拨了拨，露出一双眼睛，&ldo;别告诉我这玩意是用来掩饰身份的。&rdo;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袍子。这伪装水平也略显拙劣了啊。

&ldo;塔里温度有点低。&rdo;牧冷指间绽出一道银色的灵力，织成了一枚菱形的法印，最后点在了牧清的眉心，&ldo;记得早点出来，我的符印也撑不了多久。&rdo;

牧清瞪了眼牧冷，正色道：&ldo;谁说我要进去了？&rdo;

&ldo;……&rdo;牧冷淡定地看了眼牧清，&ldo;那你随意。&rdo;

牧清挑了挑眉，看着牧冷慢腾腾沿着台阶往上走，一点都没有回头搭理自己的意思。最后，牧清还是站了起来。牧冷的声音忽然在空荡的地底荡开，&ldo;别掰扯那袍子了，他意识完全混乱，不会记得你的。&rdo;

牧清正努力把帽子往下压的手忽而一顿，再抬眼，牧冷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天塔静静矗立着，宛如一座沉默的墓碑。只有那斑驳的墙壁，诉说着沉重的过往。牧清眸光微动，终究还是一跃而下，最后身形停在塔门前的空旷出，落地无声。

推开那道门，扑面而来的寒意瞬间让牧清打了个寒颤。可他的视线却瞬间被钉住了。

塔的正中心，少年垂着眼安静地坐着，一头银色长发上斑驳的血痕都凝成了黑色。那一瞬间，牧清觉得心中有一处地方说不出得发酸。他慢慢走近沉冽，一直走到离他一步的距离停下。

慢慢地俯下身子，牧清就这么静静看着沉冽。第一次，他这么认真地看着沉冽，他的轮廓他的脸，细细被光勾勒出安静的味道。

忽然，沉冽睁开了双眼。牧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殷红的眸子，连对方眼底的沉重与悲哀一同刻入脑海。

&ldo;师父。&rdo;少年眼中仿佛一下子绽出瑰丽的光华。

牧清愣住了，等到回过神他的第一反应是慌乱地扯着帽檐遮住自己的脸，那一刻，他居然忘了起身后退，直到整个人被紧紧环住。

&ldo;师父。&rdo;

那声音带着极轻微的哽咽，压抑在喉咙里。&ldo;对不起，师父，对不起……&rdo;

牧清听着少年重复而急促的声音，拼命推开他的手终于慢慢没了力道。&ldo;沉冽？你记得我？&rdo;牧清试探性的问。

&ldo;对不起，师父……&rdo;

被勒的半死的牧清听来听去，沉冽就这么两句话，第一句，师父。第二句，对不起。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境，总之牧清反倒松了口气。想想倘若沉冽是清醒的，他们之间又是怎样的场景？

持剑相向？不死不休？那还算好的，牧清心中叹了口气。如今，面对蒙昧的沉冽，牧清反而狠不下心。浑身僵硬着，他缓缓抬手轻轻拍了拍沉冽的背，&ldo;没事了。&rdo;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牧清差点都相信了自己的话。他对沉冽说，没事了。

而沉冽仿佛一下子没了所有反应，整个人都僵住了。被他死死困在怀中的牧清看他半天没反应，顺便还抽空哀悼了一下自己的腰。少年啊，你再不放开我，你师父就得变成你的先师了。

牧清决定自救，他尽量放低声音温和道，&ldo;沉冽，没事了，你先松手。&rdo;

似乎压抑着颤抖，沉冽缓缓松开了一些，却依旧紧紧拽着牧清的袖子。那双殷红的眸子就这么死死盯着牧清，一动不动。相视之下，竟是无言以对。最后还是牧清先开口，&ldo;你最近怎么样？&rdo;

说出口的瞬间牧清就被自己蠢到了，现在的沉冽怎么会回他？一个意识完全混乱的人怎么会听得懂他说了些什么。而且他问的这句话有意义吗？

牧清难得有些怅然，他伸出手轻轻掀开沉冽最近疯长的额发，&ldo;头发都这么长了，都遮住眼睛了。&rdo;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牧清的手腕，用的力道很小，仿佛是带着脆弱的小心翼翼。垂眼看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牧清心底忽然有丝不安在蔓延。&ldo;你……记起来了？&rdo;

一阵冷凝的沉默后，一个轻微到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来，&ldo;冷。&rdo;沉冽抓着牧清的手，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牧清的脸色和缓了下来，手腕上刺骨的寒意渗进来。的确，沉冽的体温很低。

看来只是很习惯性地朝热源靠近而已，牧清暗自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些无语，居然被冻成这样，你的修为修哪去了。&ldo;还记得怎么运功吗？&rdo;他耐着性子问了句。

&ldo;冷。&rdo;

&ldo;运功就不冷了，还记得吗&rdo;

&ldo;冷。&rdo;

&ldo;运功知道吧？就是利用体内的灵力取暖。&rdo;

&ldo;冷。&rdo;

&ldo;……&rdo;牧清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一只冻僵的复读机。

看着沉冽一脸的面无血色，牧清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低头解下了身上的袍子，一伸手裹在了沉冽身上。本来是打算和你进行正道与邪道的较量，现在倒像是来救济残障儿童。牧清再怎么手腕强硬，也不至于对这么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下手。

&ldo;还冷吗？&rdo;牧清替沉冽紧了紧领口，&ldo;还冷你就自己多做运动吧。&rdo;牧清也是没办法了，他如今算是突破着底线敲打着良心对沉冽好，他也不可能再带沉冽出去了。清云宗的教训一次就够。

沉冽安静地坐在原地，任由牧清给他摆弄袍子，自始至终，他都没再说一句话，只是单纯地看着牧清。

牧清低头的那一瞬间，沉冽眼中的情绪翻腾如海，那一眼太过复杂，夹杂着太多情绪：失而复得的庆幸，温柔缱绻的情深，以及太多可念不可说。当牧清再次抬头看向他时，沉冽的眼中是一片安静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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