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想好。”
“妈妈觉得美术生蛮好的,你基础不错,自己又喜欢,到时候不会太辛苦。”
这和张弛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点着头,叶漫新又加了句:“不要听你爸爸说什么他给你安排,指望他没用。”
不要听他的、他都是错的、只有我才是对的、你应该听我的……不只是叶漫新,张成也常这么说,好像他们俩一定要分出个对错才行。
其实明明可以不加这句的,他早就长大了,能够自己做判断,但明明可以的潜台词是——不可以。张弛过久了清静的日子,还以为所有的日子都是这样,结果一句话就把他拉回现实世界。
叶漫新见他一直没说话,出神地看着楼下,她也往下看了几眼,刚刚那几个同学正嘻嘻闹闹地往外走,再看眼身边总是很安静的张弛,一下子想不起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她擦擦手上的灰:“先走吧,回家再想。”
没走几步,张弛冷不丁地说:“今天没有下雪。”
“你不是最讨厌下雪?”叶漫新提醒他,“小时候在楼下玩,被人家往脖子里塞了好几团雪,回家哭着要我给你报仇,你都忘啦?”
他终于因这段黑历史露出点孩子气:“那么久之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叶漫新笑了下,想揉揉他的头,像以前那样,不料他下意识地往后一让,她的手滞住,两人都一愣。
张弛尴尬地解释:“我……同学都在呢。”
叶漫新心里一空,面前仿佛有道无形的隔阂,但她的手还是落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干笑道:“今天早上梳头了吗?这么长了,回去记得剪一下。”
寒假放得晚,没几天就是除夕。叶漫新早早提醒张弛,今年按理轮到去张成那儿过年。
张弛也不知道这个理从何而来。他读小学时,父母在漫长的争吵后终于离婚,他被判给爸爸,却跟着妈妈生活,到了寒暑假或春节,两边轮流过。至于为何这样,恐怕连当事双方都说不清楚,但他们一直遵守这个约定,具体表现在要求张弛严格履约,他于是像个皮球,在每年固定的时间里,规律地从这里滚到那里,再从那里滚到这里。
今年他没来由地叛逆,想随心所欲地过个年,因此一放假就去了外公家。除夕下午,叶漫新过来,一眼就看到他。
“你怎么还在这里!”是张弛预料之中的惊讶。
舅舅从厨房出来:“姐你回来啦,小弛今年和我们一起过年啊。”
“胡闹!”叶漫新隐隐不悦,转头问张弛,“你忘了今年要去你爸爸那儿吗?”
张弛当然没忘,纯粹是不想服从父母之间的约定,明明该是因为想去所以才去,而不是轮到了所以必须去。他直白地说:“我不想去。”
外公也帮他说话:“孩子不想去就不去,非要他去干什么。”
“爸,你不要跟着瞎掺和,该去哪里过年就去哪里,不然又要说是我不肯他去。”叶漫新推推张弛,“听话,赶紧起来穿衣服,别让妈妈为难。”说着就去找他的外套和围巾。
张弛坐着没动,忽然觉得头疼。别让我为难,这句话如同一道紧箍咒,言外之意是你这样叛逆又任性,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你该做个听话的小孩。
家里其他大人也纷纷来劝叶漫新,大家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温馨的、团圆的、一团和气的除夕夜,眼看就要毁于嘈杂的争论。
张弛更头疼了,一时兴起的叛逆还是失败了。他不想破坏大家的心情,于是默不作声地穿好外套换好鞋,开门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争吵一下子停了。
叶漫新叫住他,嘱咐道:“别空手去,我给你钱,你看着买点什么。”
张弛失声似的,只会点头。
她又安抚似的拨了拨他额前的头:“还说要剪头呢,我不提醒你又忘了。”
张弛去市转了一圈,跟风买了箱车厘子,店员用彩色的细丝带绑好,说提着方便送人又好看,结果那丝带像嵌进手指一样,勒出两道深深的印痕,他仿佛提着沉重的心事走了一路。
张成早在门口等着,一见了他,高兴地大笑:“来啦!怎么这么晚?是不是你妈不让你来?我就知道她——”还没说完,看到张弛手里的东西,隐隐也有些不悦,“这是你家,又不是来做客,怎么还带东西来呢?”
张弛不知该如何解释,张成粗暴地接过东西,迫不及待地要引他进去。他的手指被包装丝带的边缘割了一下,只好用另一只手握住,掌心轻轻揉了揉。
张成以为他局促,一把搂住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爸爸的朋友,等会儿记得叫人。”
这里不是家宴,更像个小型聚会。张弛已经忘了上次见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脑海里只剩个大概印象,因此强撑着一张笑脸,认识的不认识的,挨个叫了遍叔叔阿姨。好不容易打完招呼,刚脱身坐下,就惊喜地收到贺加贝的QQ消息,他觉得这个晚上终于有了点意思。
她来一张图片。
张弛把手机移到桌下,点开图放大细看,图片正中写着两行字:小贺同学祝你新年快乐!学业进步!右下角还抠了张她拱手作揖的样子贴在上面。
显然是群的新年祝福。
他骤然的喜悦被冲淡,正想着如何回复,肩膀忽然被人按了下,张成坐到他身边:“和谁聊天呢?”
张弛立刻按灭手机。
张成没在意,问了些学习、考试之类的事,最后少不得说几句叶漫新的不是。张弛心情更加悒闷,又碍于时间和场合,不好表现出来,只盼着能平静地过完这个除夕。幸好张成很快就被人叫走了。张弛看着他在人群中推杯换盏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到来远比不上做客,也就更不明白父母为什么都非要自己来。他匆匆吃完,趁众人不注意悄悄走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雨又停了,霓虹灯映在积水的小潭里,泛着清泠泠的荧光。除夕的晚上,街上居然也有不少人,有一群人欢闹着商量去哪里守岁跨年,有一家人牵着手悠闲地散步,有一对人紧贴着小跑而过,也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晃荡。
但是外面太冷了,张弛闲逛到过街通道里,一下子暖和了许多,有人在唱歌,他停下听了会儿,两个落单的人,转眼都不落单了。
手机又响了一下,这回是微信收到贺加贝的消息,一模一样的图片,自然也是群。说起来他的微信还是被贺加贝逼迫着下载的,大家都更习惯用QQ,没几个人用微信,她喜欢新鲜的玩意儿,不光自己下载了,还要他们几个都下载了加她好友。
正想着,唱歌那人忽然叫他,说我们俩难兄难弟怪可怜的,过年了送你一歌。张弛警觉地走远几步,说了句随便,那人便沉醉地唱道:风儿轻轻的吹,雨也绵绵下个不停……
张弛听了几句,才低头编辑回复:新年快乐。
贺加贝回得很快:你喜欢什么颜色?
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张弛兴致不高地打字:随便。
贺加贝:没有随便这个选项!
张弛只好说:都可以。
贺加贝一时没回,张弛便收起手机继续听歌,想到那人刚刚的话,觉得他说得不对,自己并不可怜,只是有点难过罢了。
就在这时,贺加贝又来消息了,她说“也没有都可以的选项,快说什么颜色”,张弛没有心思回,贺加贝连几个愤怒的表情。
他看完后退回主屏幕,时间还早,要是现在回去,叶漫新肯定要问是不是张成让他受委屈了,接着无论他说什么,她必然会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质问就要吵架,而今天是除夕,他希望这一年能温和平静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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