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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第1页）

长夜凄清，月色如水。也照明堂，也照囚人。

从上国天使沦落为阶下之囚的明安，心情却并无丝毫颓唐之意，反而显得兴致勃勃。他背负了双手，透过囚室的小窗，遥望夜空，信口吟诵道：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吟罢，转念想到自己现在所处之地并非什么高楼，只是一间简陋的囚室之时，不免哑然失笑，微微摇头。想到自己在金国军中屡遭贬斥，出使蒙古又遭囚禁，人生际遇之多桀，这运气也着实是忒的不佳。

&ldo;呵呵，老兄好兴致啊。这一首李白的《关山月》经老兄辅以戎马倥偬间一腔沉郁之情吟诵而出，苍凉之中犹见雄浑之韵味，别具一番武人风骨啊！&rdo;

赞叹声中，耶律阿海的身形出现在囚室的铁栅栏门外。他示意身旁的士兵打开牢门，自己提了一只红木食盒走入室内，笑吟吟得对明安道：

&ldo;有好诗而无好酒，岂非如无盐之肴，缺了些许兴味？小弟料到老兄长夜无聊，是以略备薄酒，与你共度难消之永夜。&rdo;

明安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依旧遥望夜空，毫无理睬之意。耶律阿海受此冷遇，也不着恼，自顾自得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囚室里的小桌上打开，取出杯盏、酒壶、筷箸与数碟小菜，继续微笑道：

&ldo;军旅之间简陋了些，老兄勿嫌。&rdo;

说着，拿起酒壶将两只杯子斟满，举起其中一杯致意道：&ldo;小弟先干为敬。&rdo;

明安依旧无动于衷，连背心的衣服也无一丝波动。

耶律阿海忽然神色一肃，朗声道：&ldo;大汗明日会战金军，兄之首级即为出征祭旗之物，特赐断头酒予兄，兄可敢饮？&rdo;

此言一出，明安倏然回首，来至桌旁，伸手拿起酒杯送至唇边，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放回桌面，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ldo;死到临头，老兄为何发笑？&rdo;

耶律阿海故作惊奇地问道。

明安并不即刻回答，犹自笑声不住，直至余音渐止方才冷声道：

&ldo;人言成吉思汗一代人杰，原来也不过如此。我明安聪明一世，却误信人言，丧身于庸人之手，宁不可笑？&rdo;

&ldo;我兄提到的人言，是来自耶律留哥大人吧？&rdo;耶律阿海突然发问。

&ldo;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do;

明安心中微微一动。

&ldo;呵呵，也不如何。不过小弟这里有一封书信，我兄不妨看看。&rdo;

耶律阿海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书信，放在明安的面前。

明安狐疑得看了阿海一眼，这才拿起书信打开看了一时，这才抬头道：

&ldo;你也认识留哥大人？&rdo;

&ldo;不错，小弟不才，蒙留哥大人信任，以使者身份求援于蒙古，蒙大汗高义应允，遣其麾下大将者别率两万精骑往助。据最新战报，留哥大人的兵马已经与之合流，正欲谋攻辽阳。大汗传令，一旦攻取辽阳，将以辽东之地予我契丹为复国之地。&rdo;

&ldo;你说的都是真的吗？&rdo;明安双手扶着桌子，身子前探，一双发亮的眸子凝视着耶律阿海的双眼，追问道，&ldo;成吉思汗真的答应了吗？&rdo;

&ldo;兵马已到，岂能有假？我兄便是信不过我，还不信不过留哥大人的手迹吗？&rdo;

耶律阿海目不转睛得回望明安，面色坦然。

&ldo;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我契丹复兴有望了！&rdo;

明安仰望苍天，朗声大笑起来。

耶律阿海也激动得点着头，连声道：

&ldo;是啊，是啊，百年之仇，终有洗雪之日！&rdo;

&ldo;好！我明安得此佳音，纵然一死，夫复何求！来，我将金国兵马的详情一一说与你知，也好助蒙古军战而胜之！&rdo;

当下，明安将酒壶杯盏等物铺排开来，权作地图，然后将手指向酒壶道：&ldo;这里便是野狐岭，诚乃塞北要隘，制高之点。此次金人出兵，兵锋直指此处，凭险列阵，以为与蒙古军决战之地……&rdo;

耶律阿海一边听，一边点头，将明安之言一一记下。是夜，二人秉烛夜谈，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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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历史上真正的亦勒赤台是成吉思汗的侄子。关于他的情况参阅本书第四十五章注释。

第五十六章前哨战

更新时间:2005-7-2310:21:00

字数:6928

纪元1211年七月，蒙古成吉思汗称尊五年，金卫绍王大安三年。经过近漫长的边境拉锯战，金王朝终于无法忍受蒙古的掠边战术，紧急调集四十五万重兵取道宣德出长城寻找蒙古军主力，谋求决战。成吉思汗等待已久的野战消灭敌人的机会终于来临了。十万蒙古军被集合了起来。双方都倾尽自己的全力，赌上彼此的国运。长城内外密布的战云昭示着一场规模空前的大会战即将展开。双方激战的焦点便是位于今天的张家口以北不足百里之遥的野狐岭。

做为农耕与游牧民族的分界线和四百毫米雨量等降线的野狐岭，最高处海拔一千六百多米，险峻巍峨，易守难攻，为兵家必争之地，有&ldo;极冲&rdo;之誉。元代诗人周伯琦作《野狐岭》一诗形容其&ldo;高岭出云表，白昼生虚寒。冰霜四时凛，星斗咫尺攀。其阴控朔部，其阳接燕关。涧谷深叵测，梯蹬纡百盘。坳垤草披拂，崎岖石山赞山元。轮蹄纷杂踏，我马习以安。恍然九天上，熙熙俯人寰……&rdo;唯一可以供人通行的道路从一道狭长的山谷中穿过，两侧地势险峻，林高草茂，时有野兽出没，行人过此如入虎狼之巢穴，因此被称为&ldo;狼窝沟&rdo;，又因此山口面向北方草原，四季烈风呼啸，民间俗称&ldo;黑风口&rdo;。此时，在经历了百年平静后，它迎来了蒙古与金国两军的先头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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