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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竹简远行文脉生根(第1页)

打谷场的石碾在霜降那日停了最后一圈。赵无恤蹲在谷堆旁,看智伯勤用木扬扇分离黍粒与糠皮,扇叶扬起的细尘在阳光下翻滚,像极了暗河支流的纹路。他指尖捏着片黑黍壳,壳上的纹路竟与石窦骨简的刻痕有几分相似。

"无恤先生,"韩母抱着捆麻布走来,布上的"共生纹"沾着新谷的碎壳,"老身把晋水礼抄了三份,用桐油浸过,能防潮。"她身后跟着三个孩子,赵稷捧着竹卷的手在抖,阿木的皮囊里露出半截狼尾毛,陈石怀里揣着片晒干的黑黍叶——那是今年收成最好的一穗上的,叶尖还留着虫咬的豁口。

赵无恤摸向胸口的旧伤,疤痕早已褪成浅白,像片晒干的麻布。骨简地图摊在谷堆上,暗河支流尽头的谷穗标记旁,他新刻了行小字:"礼如谷种,需离土,方生根。"刻完突然想起,去年这时候,石窦里的骨简还浸在浑浊的水里。

远处传来马蹄声,阿古拉牵着三匹黑马站在土坡上。马背上的行囊鼓鼓囊囊,装着韩母染的"共饮纹"布、智氏的新粟种(每粒都挑过,比拇指还圆)、狄人的马奶酒曲(用皮囊封着,飘出淡淡的酸香),还有流民们攒的草木灰(装在破陶瓮里,瓮沿还粘着去年的谷壳)。

"该让竹卷走了。"赵无恤把三份抄本分别塞进三个孩子的行囊,"赵稷去曲沃,找智越;阿木去狼山,给狄人部落;陈石往南,看看中原的田。"他特意把陈石的竹卷换了片更厚的竹简,"南边潮,这竹片用桐油浸了三遍。"

分卷的仪式用了智氏的老规矩。

智伯勤取来三枚铜铃,铃身刻着"礼"字的古体,是去年从暗河捞的西周遗物。铃舌上缠着红绳,一摇就发出"叮"的脆响,像泉水滴在石上。"我祖父说,城濮之战时,晋军就是用这铃传递军令。"他把铃系在孩子们的行囊上,绳结打了七个环,"铃响,就代表礼到了。"

韩母给每个行囊缝了块"共生纹"布。赵稷的布角绣着曲沃的城楼,城砖的纹路用的是智氏的"回字纹";阿木的绣着狼山的轮廓,山顶画着轮红日,是狄人敬的长生天;陈石的绣着条蜿蜒的河——她说"这是黄河,能载着竹卷往南去",河水里还绣了条小鱼,是江南才有的品种。

阿古拉沁突然拽住陈石的衣角,把块画着泉眼的陶片塞给他。陶片边缘的牙印被摩挲得发亮,是她去年咬的。"娘说,见到南边的人,就说我们的黑黍能酿酒。"陶片背面,她用炭笔描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缺了块,像她自己掉的那颗牙。

赵无恤展开"晋水礼"的母本,让三个孩子在末尾按手印。赵稷的指腹沾着黍糠,印子上还带着谷粒的纹路;阿木的带着马奶的腥味,印边晕着圈奶白;陈石的嵌着草木灰的细粒,把"礼"字的最后一笔都填黑了。三个印子叠在一起,像颗发了芽的谷种。

"记住,"他按住孩子们的肩膀,目光扫过打谷场上的众人——智伯勤正往赵稷的行囊里塞新磨的铁匕首(刃上刻着"智"字,是他连夜打的),阿古拉给阿木的马系上狼尾毛(取了最粗的那根,说能避邪),流民老者在陈石的布囊里放了把炒黑的黍粒("饿了就嚼两粒,顶饿"),"礼不是让他们学我们,是让他们知道,黑黍能在晋地长,也能在别处长。"

铜铃在晨风中响起时,三匹黑马正顺着暗河的方向走去。赵稷回头时,智伯勤的木扬扇还在谷堆上摇,扬起的黍糠像层雾;阿木的歌声越来越远,狄人的调子混着铜铃的脆响,唱的是"黑黍长,马奶香";陈石的身影转过土坡时,手里的黑黍叶正被风吹得发抖,像在跟晋地告别。

赵无恤摸出骨刀,在母本竹卷上刻下:"霜降之日,礼分三路,如暗河三支,终汇江海。"刻痕里落进几粒黍米,是石碾扬起的,像给这行字撒了层种子。

消息传回时,已是来年春分。

第一个带信的是个狄人牧人,他的羊皮袄上沾着狼山的雪。"阿木让我捎这个。"他解开怀里的狼皮,上面用红绳绣着"晋水礼"三个字,线脚歪歪扭扭,是阿木教部落里的妇人绣的。有个"水"字绣错了,用的是狄人"河流"的符号,倒像条游动的鱼。

"阿木说,狼山的黑黍发了芽,"牧人比划着,手背上还有冻伤的疤,"他们把竹卷刻在岩壁上,说石头比竹子结实。"他突然指着狼皮的边角,那里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谷穗,穗粒处用的是中原的"回字纹","部落里的老人一开始不乐意,说该用狼纹,阿木就把两种纹混在一起绣——您看,像不像黑黍长在草原上?"

韩母突然红了眼眶,把狼皮往织布机上一铺:"老身就说,孩子们比我们会想办法。"

第二个消息来自曲沃的智越。送信的士兵背着半袋菽豆,豆粒圆滚滚的,是齐国的品种。"将军让把这个种在暗河沿岸。"他从怀里掏出片竹简,是赵稷抄的"晋水礼",上面多了几行字:"曲沃的孩子学种黑黍时,总爱往田里撒马奶酒,说这样长得快。"竹简边缘,有个小小的"越"字刻痕,比之前的工整了些,只是最后一笔还是拖着个小尾巴——他缺的小指还没习惯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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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说,"士兵的声音低了些,"曲沃的老人不喜欢狄人的法子,赵稷就把马奶酒混在粟米里祭田,说这是晋地的规矩。"

陈石的消息来得最晚,是个南行的商人捎来的。他带来块麻布,上面印着黑黍的图案,是用江南的靛蓝染的,比晋地的颜色深三分。"那孩子在陈国的田埂上教人种黑黍,"商人喝着韩母酿的黍酒,酒液里飘着粒黑黍,"有个老农用拐杖打他,说北方的野草别想占我的田,陈石就把黑黍和本地的稻子种在一起,说稻子喝够了水,黑黍就能接棒长。"

麻布角落,陈石用炭笔写了个"礼"字,旁边画着条河,河上漂着片竹简,竹简上的字歪歪扭扭,是"晋水礼"三个字。

赵无恤把这三样东西铺在染坊的竹榻上:狼皮、竹简、麻布,三样物件的边缘都磨损了,却透着被人反复摩挲的光亮。韩母的织布机突然响了,她正在织幅新布,把狼山的岩壁(用褐色线,缝着碎石子)、曲沃的田垄(用黄色线,嵌着黍壳)、江南的河水(用蓝色线,掺了银丝)织在一起,中间用金线绣着串铜铃,铃口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南边。

智伯勤扛着新做的竹筐走进来,筐里装着今年的黑黍种:"我让智仲送些去曲沃,"他挠了挠头,竹筐的把手缠着麻布,是韩母缝的,"智越说想跟我们合种一片共生根,一半晋地的黑黍,一半齐国的菽豆。他还说,曲沃的孩子现在都会唱狄人的调子了,就是词儿改了,唱的是黑黍熟,粮仓足。"

阿古拉的笑声从帐外传来,他手里举着个陶瓮,里面盛着新酿的酒,酒面上漂着层白沫。"狄人孩子说,这叫礼酒,要给每个种黑黍的人尝一口。"他往赵无恤手里塞了个陶碗,酒液晃出碗口,溅在木本竹卷上,晕开的痕迹像条正在流淌的河,刚好盖住"江海"两个字。

谷雨那日,染坊的竹榻上多了个新竹筐。

里面装着三卷竹简:赵稷在曲沃补的"轮作篇",记着"黑黍与菽豆相间,亩产多三成",旁边画着个小人,正往田里撒种子,是智越的样子;阿木在狼山刻的"祭田篇",说"长生天与地神要分着敬,就像马奶酒要混着黍米酿",刻痕里还嵌着点红土,是狼山的颜色;陈石在陈国写的"水土篇",画着中原的农具如何改造才能种黑黍(犁头要比晋地的宽一寸),旁边歪歪扭扭地注着"这里的雨比晋地多,要挖深渠",注脚处画了个哭脸,像想起了被雨水泡烂的幼苗。

韩母把这三卷竹简写在新织的布上,布的边缘留了道空白,说"要等更多地方的消息"。智伯勤的小孙子正趴在布上,用炭笔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谷穗,穗尖朝着南边,像在生长。穗根处画了个泉眼,是阿古拉沁教他画的样子。

赵无恤展开母本竹卷,发现不知何时,去年落进刻痕的黍米竟发了芽。嫩白的根须顺着"礼"字的笔画蔓延,把"人"字的撇捺撑得更开了,像要把这字托起来。他突然想起陈石带回来的麻布,江南的靛蓝染的黑黍,不也像这发芽的种子?

他突然明白,叔父说的"礼是活的水",原是这个意思——水会流,种会走,人会变,可只要那点根还在,晋地的黑黍能在狼山结果(阿木说,狼山的黑黍比晋地的甜),泉眼的模样能被江南的陶片记住(陈石画的泉眼,比阿古拉沁的多了圈水纹),竹卷上的字能在岩壁上生根(狼山的岩画,比竹简多了匹奔跑的狼)。

染坊外的暗河正在涨水,赵狗儿牵着新下的马驹往河边去,马驹的鬃毛上系着铜铃,走一步响一声,像在重复去年三个孩子的路。韩母的歌声混着织布机的"咔嗒"声飘出来,还是那句老调子:"青与白相得,谓之碧;新与旧相得,谓之礼......"

赵无恤把发芽的母本竹卷放进陶瓮,瓮底铺着韩母染的"共生纹"布,上面的谷穗正对着瓮口的光。他知道,等这株新苗长壮了,又该分出新的种子,就像那些被铜铃带着远行的竹卷,就像晋地的雨,总要落到别处的土里去。

远处的田埂上,智伯勤和智越正合力抬着块石碑,碑上刻着赵无恤新写的字:"礼者,非一地之土,乃天下之根。"碑座下,埋着三个孩子按过手印的那块陶片,片上的泉眼正对着暗河的方向,像在看着那些远去的铜铃。河风拂过,石碑旁的新苗晃了晃,根须正往陶片的方向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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