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居堂还心想这人说话真是有水准,每句话都能把一刀两断说得那么体面有情。
“另外,我听你哥说,你明天要去学校了。”
“嗯。”裴居堂噙着泪点头。
何权青看了看天,天气不怎么好,继而他口吻有些惋惜:“北京有点远,你要出远门了,我再给你耍一段送君上行桥吧,保你明天过了陈桥一路顺风,以后去路都光明坦荡……越走越远。”
“……行,借你吉言了。”
裴居堂几乎是在无话可答的情况下,急中生智想到的这句话。
他心想他的回答应该也说得很有水平吧,没比对方差一点吧,没有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斤斤计较吧?
裴居堂总觉得人和人的恩怨情仇不是一瞬间能有的,一想到自己连怎么报复对方的手段都计划过了,结果发现根本等不到那天,只是自己想通了,什么恨的怨的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等到过桥回来,我在你身边转完三圈以后你得马上回家去,不能多问不能回头也不能停,你要一直往前走。”何权青又提醒说。
裴居堂有点分不清这是对方的私心还是真有这个规矩了,“你是在赶我走还是在瞎立规矩。”
“不是赶。”何权青解释,“而是人本来就该向前看。”
“……行,我记住了。”
“那我,开始了。”何权青说。
裴居堂点头说好。
何权青于是将头壳戴了上去,他模拟狮子小跑的动作蹿到桥头的台阶上,然后向左右两边各望了望,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是在观察周遭有没有什么碍事的角色,确认什么人鬼神魔都没有以后,“它”在原地打了个转,又向台下的裴居堂眨了眨眼睛。
那两只白毛边的眼皮动起来俏皮非常,咧开的狮口动了几下,好像在说让裴居堂赶紧上去,它已经开好路了。
裴居堂忍住喉咙里即将溢出来的哽咽,他向上天借了一张轻松自如的脸,十分捧场的就上了桥去。
河面就五十米宽,裴居堂跟在狮子后面没走一会儿就到头了。
这一头照不到镇上那边打过来的灯光,周遭有些暗,唯独何权青的一身皮毛亮眼一点。
他们在桥这头停了下来,狮子在原地走了一段高狮,不过因为没有狮尾和乐师在,何权青没有办法做那些比较高难度且出彩的动作,但他都有尽量还原那些动作了。
裴居堂记得何权青在米粉店那家的升学宴上,有个跟考生握手的动作,他以为自己这会儿不会有了,但快结束时他还是等到了这个动作。
他们在这头只待了五分钟这样就往回走了,裴居堂下了桥后又站回原地去,按对方的要求,站在了面相镇子的那一边。
狮子背对着他,告谢天地一般在台阶上转了几圈后又向裴居堂走过来。
其实在今夜之前,裴居堂一直觉得请狮这种事,无论是喜事还是白事,不过就是凑个形式、做个样子和面子而已。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执着于这一流程形式。
因为人都渴望被关注被重视,而这一刻的一切都是为他而来为他而舞,事情的意义本身不在外物,而是在当事人的心里,还在给他送来这么一段情切送行戏的那个人心里。
不合时宜的,裴居堂觉得当时拒绝老裴的提议有点过分冷漠了,他以为是老裴想自己长长面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想给他的成就表个彰,想让他开心而已。
眼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裴居堂有点纠结要不要后退一步,但他的脚就是不听使唤,非要自己牢牢钉在原地。
额头被那毛质柔软的大脑袋相贴时,裴居堂还有点恍惚和觉得不真实。
紧接着,眼下的狮口好像吐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裴居堂连忙伸手去接……
哦,原来是一颗金绣球。
裴居堂不打算去问这绣球的来历了,因为送出去和收下来这两件事,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有心了。”裴居堂淡淡说。
何权青没接话,他顺时针绕着裴居堂走了三圈后,就停在了对方的身后。
隔着那只头壳,何权青在里面再娓娓道来最后的送行辞说:“居堂,聚散有时,我送不了你那么远,你以后……多多保重。”
“……”
裴居堂想说点什么,但又找不到一句能衬景的,人要是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要明知故问,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他背对着何权青点了点头,然后就按照对方的要求,没有再回头的直接向前走了。
望着远去的人影一点点被夜色吞没,这咧嘴大笑的狮壳下终于发出了与它威猛形象并不相配的弱弱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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