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的海底,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回更深沉的黑暗。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烁:幽蓝吞噬一切的星门,灰衣人碎裂面具下苍白的脸,还有那惊鸿一瞥、由能量构成的诡异星空与巨大的青铜圆盘……最终,这一切都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冰冷,紧紧包裹着他。
陈玄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匠作营那间相对熟悉的匠房内。窗外天色灰蒙,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隐隐作痛,尤其是右臂,从肩膀到指尖,都残留着一种被掏空后的酸软和麻木,仿佛那部分血肉已经不再完全属于自己。
他尝试挪动一下身体,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他不得不重新躺倒,大口喘息。
“玄哥!你醒了!”一个惊喜交加、刻意压低的粗豪声音在床边响起。陈玄偏过头,看到黑肱那张粗犷的脸。他坐在一张特制的木椅上,左臂和胸膛缠着厚厚的麻布,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关切。“你昏迷快一天了!妈的,那帮杂碎……”
陈玄扯动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只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气音。
“陈师,先别动,喝点水。”张禳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陶碗,里面是温热的清水。他扶着陈玄,慢慢喂他喝了几口。
清水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陈玄缓了口气,声音依旧虚弱:“营地……怎么样?狗子呢?”
“营地没事,兄弟们守住了,袭扰的家伙看占不到便宜,天亮前就撤了。”黑肱抢着回答,随即压低声音,“狗子那小子吓坏了,但没受伤,我让可靠兄弟看着呢,你放心。”
张禳补充道:“陈师,您被亲卫队救回来后,嬴大人亲自来看过,留下了些宫中伤药,嘱咐您安心静养。”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嬴大人问起了秘道中的情况,尤其是……那灰衣人和‘钥匙’的下落。”
陈玄心中一凛。嬴朔果然最关心这个。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钥匙的失踪。是被能量乱流摧毁了?还是被灰衣人同伙或第三方渔翁得利?
“我怎么说的?”陈沙哑地问。
“属下只禀报说发现您时,您已昏迷,旁边有灰衣人尸体,并未提及钥匙细节。”亲卫队长当时也在场,此刻上前一步,低声回道,“嬴大人未再多问,但神色……有些深沉。”
陈玄闭上眼,脑中飞速转动。钥匙失踪,死无对证。他现在极度虚弱,手头只剩下猗顿的竹简和脑海中的记忆。嬴朔的“深沉”,是因为关切,还是因为……怀疑?怀疑他私藏了钥匙,或者隐瞒了关键信息?
接下来的两天,陈玄被迫卧榻静养。身体的虚弱远超他的预期,那“星门”吞噬的仿佛不只是体力,还有某种更本质的元气。他连下床行走都极为困难,需要人搀扶。嬴朔送来的伤药效果显着,对外伤和气血亏空有奇效,但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损耗,恢复得极其缓慢。
他让张禳取来猗顿的竹简,借口研究其中关于青铜配方的记载,实则反复揣摩每一个字,尤其是关于“锁星之钥”、“承露之盘”和“龙睛之位”的关联。结合自己在星门后的惊鸿一瞥,他越发确信,李斯一派所图,绝非简单的构陷。那“承露之盘”能引动寒潭之力,形成能量星空,其威能恐怕足以在特定时刻,真正引发一场可控的、却足以震惊天下、动摇国本的“地宫异变”!届时,再将提前准备好的、刻有密码的“证据”抛出,扶苏百口莫辩。
而这其中,“锁星之钥”是关键中的关键。它不仅是一把“门钥匙”,更可能是引导或控制能量流向的“权限令牌”。如今钥匙失踪,对方若得到,计划将顺利进行;若已毁坏,对方或许会启动备用方案,或者延缓计划。但无论如何,对他陈玄和嬴朔而言,都失去了一个直接干预甚至破坏其阴谋的利器。
他必须尽快恢复,必须找到新的突破口。
期间,嬴朔又派亲卫送来一次补品,并传话让他“无须忧心外界,专注养伤即可”。匠作营的事务,暂时由一位嬴朔信任的老匠师代管。表面上是体恤,但陈玄却从中嗅到了一丝被暂时“边缘化”的味道。嬴朔在等他恢复,也在观察,或许……还在暗中调查钥匙的真正下落。
营地周围的警戒并未放松,反而更加严密。黑肱虽然伤重,但依旧凭借其威望,暗中布置人手,留意营内外的任何风吹草动。张禳则利用其职务之便,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少府考工室那边关于“残次祭祀礼器”的进一步消息,以及百工墟近日的动向。
据张禳回报,百工墟在经历之前的动荡后,表面已恢复平静,但田工师似乎苍老了许多,对下属的管束也更加严厉。而少府考工室那边,前几日确实又接收了一批从百工墟退回的“问题”礼器,正在进行核验登记,尚未回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陈玄心中一动。若能在那批礼器被处理前,设法查验,或许能找到刻有完整密码的实物!
就在陈玄一边艰难恢复,一边暗中筹划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来到了他的匠房。
来人是公输越。
这位一向古板严肃、对陈玄颇为不屑的大匠,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的神情。他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甚至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身素色深衣。
“陈工师。”公输越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少了往日的倨傲,他看了一眼陈玄苍白虚弱的面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听闻你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有劳公输大师挂心。”陈玄在张禳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靠在榻上,“下吏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他自然不会透露真实原因。
公输越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他也没有深究,只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敲打着窗棂,发出单调的声响,衬得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陈工师,”公输越终于再次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陈玄,“前日地宫西侧癸亥甬道附近,监测到一次异常剧烈的地脉能量波动,其源头……似乎与你之前勘验所指方向吻合。波动之后,附近几处支撑结构出现了新的、微小的应力裂纹。此事,你可知晓?”
陈玄心中一震。那必然是“星门”能量爆发造成的后续影响!公输越负责地宫核心机关,对地脉能量和结构稳定最为敏感,他果然察觉到了!
“下吏卧病在床,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陈玄面上不动声色,谨慎地回答,“不知公输大师对此异常,有何高见?”
公输越盯着他,那双阅尽无数机关巧械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高见谈不上。只是觉得蹊跷。那能量波动,非比寻常,不似地火,不似水脉,倒像是……某种极其庞大、且被人为引导的机括之力,骤然失控所致。”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而据老夫所知,近期除了你负责的涌泉区引流和之前的勘验,那片区域,并无其他大型工程动工。陈工师,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告诉老夫的吗?地宫安危,关乎帝国根本,不容任何闪失!”
这话已经问得极其直白,甚至带着一丝质问的味道。公输越虽然与陈玄理念不合,但在维护地宫稳定和秦帝国利益这一点上,他的立场是毋庸置疑的。
陈玄陷入了沉默。他能否相信公输越?将猗顿竹简的秘密和盘托出?公输越会信吗?他会站在哪一边?是秉持工匠的职责,彻查到底?还是顾忌李斯的权势,选择明哲保身?甚至……他本身是否就与李斯一派有所牵连?
风险太大。在没有确凿证据和自保能力之前,他不能轻易将底牌亮出。
“公输大师忧心地宫安危,下吏感同身受。”陈玄抬起头,迎向公输越审视的目光,语气诚恳却带着保留,“下吏此前勘验,确觉该处地脉有异,能量流动隐晦难明,但受学识所限,未能窥其全貌,更不敢妄断乃人为机括所致。若大师有所发现,下吏愿倾力配合,共保地宫无恙。”
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既承认了异常,又将皮球踢了回去,同时表达了合作的意愿。
公输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一遍。良久,他缓缓站起身。
“但愿如此。”他丢下这四个字,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地宫……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掀帘而出,身影消失在蒙蒙雨幕之中。
陈玄望着晃动的门帘,心中波澜起伏。公输越的到访,无疑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地宫能量异常已经引起了这位核心大匠的高度警觉,他或许不知道李斯的具体阴谋,但他感觉到了危险。他来找自己,是一种试探,也可能是一种……寻求同盟的暗示?
然而,信任的基石,在这一片迷雾和杀机中,显得如此脆弱。
喜欢考古学家在秦朝请大家收藏:()考古学家在秦朝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带着进化技能:在异世界打造我的王国! 对于被胡滕送进医院的指挥官,莫加多尔的决定是... 开局废柴,靠肌肉硬刚修仙界 化皮夺魂录 海贼?充值就送霸王色? 裴语涵的淫虐之路 无垢的深渊(续) 女帝身下的堕帅 单亲富二代 伊菲革涅亚在伊甸 破烂咨询事务所 万道炉鼎 废材逆天大小姐,她不讲武德 穿越唐朝当财子 最下贱的性道具产出的地方——肉便器学院 年轻气盛的广寒宫主误入古战场被妖女残魂夺舍?! 紫魅妖女燕倾城的狂妄重生~ 日过之后再说恋爱 双生魅影 我在修真界讲科学 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