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从万丈冰渊中艰难上浮,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剧痛。陈玄再次睁开眼时,匠房内依旧是那盏昏黄的油灯,映照着黑肱与张禳写满焦虑的脸庞。与之前不同,这一次醒来,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正随着血液的流动,缓慢而持续地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不是伤势带来的痛楚,而是一种……能量的残留?是昨夜强行感应“九幽台”,被那地脉深处极阴能量侵蚀的后果?
他尝试动弹手指,动作僵硬而迟缓,关节处传来生涩的摩擦感,如同生锈的机括。体内那丝重新燃起的“心灯”之光,在这股无处不在的阴寒侵蚀下,显得愈发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玄哥,你感觉怎么样?”黑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昨晚你突然浑身发冷,抖得厉害,怎么叫都不醒,可吓死我们了!”
张禳则更细致地观察到陈玄试图活动手指的艰难,脸色更加凝重:“陈师,您的身体……”
陈玄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依旧无法成言。他只能用眼神示意张禳,再次取来炭笔和鞣皮。
这一次,他画得更慢,更艰难。他画了一个简单的、向下延伸的通道,在通道尽头,勾勒出一座方形的黑色高台,高台周围,用颤抖的笔触点缀出无数代表阴寒能量的细小波纹。
“九……幽……台……”张禳辨认着图案,低声念出,与黑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陈师竟然真的找到了这个地方?而且看这情形,似乎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陈玄在图案旁边,又费力地写下了两个字:
“阴……蚀……”
他指了指自己僵硬的身体。
“是那地方的阴寒之气,侵入了您的身体?”张禳瞬间明白过来,脸色发白。连靠近感应都如此凶险,那“九幽台”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陈玄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眼。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找不到“九幽台”是死路,找到了,靠近了,却可能先被其散逸的能量侵蚀成一具冰冷的僵尸。所谓的“重塑”,难道是要先彻底转化为阴寒之体吗?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但这一次,在那绝望的深处,那盏微弱的“心灯”却异常顽固地闪烁着。不能放弃!既然能量已经侵入体内,与其任由其侵蚀,不如……尝试理解它,甚至……掌控它?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他想起星枢图信息中提及的“平衡阴阳”,“玄扈”之力属阳,这九幽能量属阴。能否以“心灯”为引,在这具残躯内,尝试构筑一个微妙的平衡?
他再次集中精神,不再试图驱散那股阴寒,而是引导着那丝“心灯”之光,如同在无尽的黑暗冰原上点燃一缕篝火,小心翼翼地探查、接触那些在体内流转的阴寒能量。
起初,两者接触的瞬间,如同水火相激,带来一阵剧烈的、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的痛楚!陈玄身体猛地一颤,险些再次昏厥。
但他咬牙挺住了!他不再对抗,而是尝试去“理解”这股能量的属性——冰冷、死寂、沉重,却又带着一种万物归墟般的纯粹。它并非纯粹的破坏,更像是一种极致的“静”与“寂”。
他调整“心灯”的波动,不再散发炽热的光芒,而是将其转化为一种温和的、包容的“暖意”,如同冬日阳光,缓缓照耀着体内的“冰原”。
奇迹发生了!
在那“心灯”暖意的包裹下,狂暴的阴寒能量并未被驱散,反而渐渐平息下来,如同被驯服的野兽,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横冲直撞。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阴寒能量,在“心灯”的引导下,缓缓融入了那缕微光之中,使得那光芒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冰冷的质感!
一种全新的、介于生死之间、阴阳交汇的微弱能量循环,竟然在他这具濒死的躯体内,初步形成了!
虽然这循环微弱得可怜,带来的提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意味着一种可能!一种在绝境中,另辟蹊径,掌控这种幽冥之力的可能!
陈玄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他缓缓抬起依旧僵硬,却似乎多了一丝力气的手,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带着阴寒气息的微弱气流。
“这……”黑肱和张禳目瞪口呆。
就在陈玄初步稳定体内异状,并因这意外发现而心生希望时,匠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喧哗。
“陈祭酒何在?少府及丞相府联合巡查使到!速速开门迎候!”一个倨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少府与丞相府的人?在这个敏感时刻?来者不善!
张禳和黑肱脸色一变。陈玄如今状态,如何见客?更何况,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
“陈师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便见客!”张禳立刻走到门边,沉声回应。
“哼!身体不适?我看是心里有鬼吧!”门外那声音更加冷厉,“北麓之事,震动朝野!嬴朔大人昏迷前将事务交予陈玄,如今骊山混乱未平,他却称病不出?莫非有何隐情,不敢面对巡查?今日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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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黑肱怒吼一声,抄起靠在墙边的战斧,就要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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