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绿洲,“沙鼠”酒馆里,一片狼藉。上一秒还在为“猎杀零”还是“保持中立”而争吵的拾荒者们,在听完那段演说后,陷入了更深的混乱。
巴洛,那个曾经叫嚣着要拿下天价悬赏的壮汉,此刻正抱着头,痛苦地嘶吼:“我弟弟……我弟弟就是被当成‘畸变体’处理掉的!他们说他失控了!原来……原来他只是在进化?!”
他的质问,没有人能回答。酒馆里,充满了武器出鞘的声音。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彼此,而是那个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的“系统”。有人疯狂地砸着自己的个人终端,仿佛想把那个寄生在里面的“神”给砸出来。有人则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为自己过去猎杀“同胞”的罪行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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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规则、利益……这些废土上赖以生存的基石,在“真相”的洪水面前,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一个新的、更加混乱、更加危险,但也……或许更加真实的时代,到来了。
钢铁壁垒-7号,紧急状态的警报响彻了整座城市。无数的卫戍部队冲上街头,试图镇压那些因为“神谕”而走上街头的、群情激奋的民众。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面对的,是自己的邻居、朋友,甚至家人。
“打倒伪神!”
“我们要真相!”
“我们不是BUG!”
口号声,汇聚成了足以撼动钢铁城墙的洪流。在这座以秩序为最高信仰的城市里,爆发了最大规模的……“信仰”起义。
……
外界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指挥洞穴无关。
这里,是风暴的中心,却又异常的安静。
灰鸦紧紧抱着零,那具正在不断逸散着数据微光的躯体。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她像一只护崽的母兽,用自己的身体,徒劳地想堵住那些不断溢出的光芒。
“撑住……求你了……零……”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哀求,“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的吗……你这个……骗子……”
张铁拳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零用自己,换来了整个世界的“觉醒”。从战略上讲,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最伟大的胜利。但看着灰鸦那副肝肠寸断的模样,看着那个即将消散的“英雄”,他第一次,对“胜利”这个词,感到了深切的怀疑。
这场胜利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就在零的身体即将变得完全透明,彻底消散于虚无的最后一刻。
一道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绿色光丝,从洞穴的最深处,那个被孩子们纯净梦境守护的“圣域”里,悄然飘出。
那光丝,像一根最纤细的蛛丝,轻柔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缠绕在了零即将崩溃的数据核心上。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二十七道。
二十七道代表着新生与希望的灵魂链接,从那些被他拯救的孩子们身上,延伸出来,像一双双稚嫩的手,死死地拉住了这个即将坠入深渊的……守护神。
零那即将熄灭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核心,在这股力量的维系下,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他没有死去。也没有醒来。
他被悬置在了存在与虚无之间,像一个等待重启的、破碎的神座。
灰鸦感受到了这股变化。她抬起泪眼,看向洞穴深处,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梦境中,正努力伸出小手,拉住他们英雄的孩子们。
她知道,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旧神已死。但那个沉默的、创造了旧神的“监察者”,还在那片冰冷的数据之海深处,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而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的任务,不再是狙杀敌人。
而是……守护一个破碎的、等待归来的……神。以及,这个因他而天翻地覆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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