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的死亡回响与林辰那句大逆不道的烂话余韵尚未完全消散,一股新的、截然不同的压抑感便已悄然弥漫。不再是病苦的腐朽,也非死苦的冰冷,而是一种粘稠的、如同陈年油污般令人烦躁的恶意。
“哐……滋啦……哐……”
锣声变了调,不再是庄严或决绝,而是带着一种尖锐的摩擦感和不和谐的嘲弄,仿佛两个有深仇大恨的乐师在互相较劲,故意破坏旋律。
舞台景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揉捏、重组。刑台的暗褐色污渍扭曲、蔓延,化作湿滑、布满苔藓的青石板路。惨白的灯光变得昏黄、摇曳,映照出一个人影幢幢、却死寂无声的古老市集。
摊位林立,贩卖的却不是寻常货物。左边摊位挂着各式各样表情痛苦、扭曲的人形木偶;右边则堆满了锈迹斑斑、形状古怪的残缺兵器;更远处,还有贩卖浑浊药液和写着恶毒诅咒符纸的摊子。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脂粉、腐烂食物、铁锈以及一种浓烈到实质化的怨恨气息。
市集上那些走动的“人影”,都戴着空白的面具,动作僵硬,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警惕而疏离的距离。整个空间充满了无声的喧嚣与压抑的敌意。
【第五折:‘怨憎会-宿敌集市’】
【规则一:面具遮颜,宿敌相见】
【规则二:同舟共济,怨憎难消】
【规则三:恨意如火,焚己焚人】
规则烙印脑海的瞬间,七人脸上同时一凉。七张空白的面具凭空出现,紧紧贴合在他们的面部,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面具的材质温润如玉,触感却带着一丝阴寒。
与此同时,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开始扭曲、变形。
在林辰眼中,叶知秋那清冷专注的神情,变成了一种居高临下、充满算计的冷漠,仿佛她随时会为了某个“理性”的目标将自己出卖。而在叶知秋眼中,林辰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则化作了一种不负责任、轻佻浪荡的挑衅,他左臂那不安分的煞气,更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拖累所有人的炸弹。
王胖子看陈国栋,觉得他那张严肃的脸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专制和压迫感;陈国栋看王胖子,则觉得他那份懦弱和依赖是团队最大的累赘和弱点。周教授看孙女士,觉得她那沉湎于悲伤的样子毫无用处;孙女士看周教授,则觉得他那点学问迂腐不堪,于事无补。甚至连一直沉默的小芸,在其他人眼中也变成了一个心怀叵测、隐藏着致命秘密的阴影。
一种没来由的、强烈的厌恶、不信任甚至憎恨的情绪,如同毒藤般在七人心中疯狂滋生。他们下意识地彼此拉开了距离,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排斥。
“哼。”陈国栋冷哼一声,不再看王胖子,转而警惕地审视着市集环境。
“看来……有人觉得自己很聪明?”叶知秋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尖刻,目光扫过林辰。
林辰感受着心中那股对叶知秋突然升起的烦躁与不信任,又看了看其他人明显变得疏离的气氛,立刻明白了规则二的“怨憎难消”是什么意思。这面具和这个空间,在放大他们内心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一毫的负面观感,并将其扭曲成仇恨!
“有意思,”林辰嗤笑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恶意,目光扫过众人,“这就开始内讧了?‘班主’这挑拨离间的功夫,可比唱戏强多了。”
他的烂话依旧,但这次,里面带着明显的提醒和警告。
然而,规则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市集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惨白手臂纠缠而成的“任务榜”,缓缓从地面升起。上面用鲜血写就着新的指令:
【同舟共济:集齐‘怨憎之火’、‘背叛之刃’、‘谎言之花’。】
【时限:一炷香。】
【失败:怨火焚身,永世沉沦。】
任务要求他们合作,但规则却在强迫他们彼此憎恨!这是一种何等恶毒的悖论!
“怎么合作?我现在看你们谁都像想害我!”赵明的替代者——那种弥漫的怨憎情绪在每个人心头低语。
“必须合作。”陈国栋强忍着对王胖子的“厌烦”,以刑警的理智强行分析,“任务物品肯定分散在市集不同地方,需要分头寻找。但……”
但如何信任彼此?找到物品后,对方会不会私藏?甚至,会不会趁机下黑手?
“分组。”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对林辰那份“轻佻”的厌恶,快速说道,“两人一组,互相……监督。林辰,你和王硕一组。陈警官,你和周教授。孙女士,小芸,我们三个一起。”她将自己安排在可能最需要照顾的两人身边,这本身也是一种对抗规则影响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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