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井核心,万籁俱寂。
唯有那由无数轮回印记汇聚而成的平静湖面,倒映着悬浮于中央的青州鼎(轮回),以及鼎旁那道模糊的僧侣虚影。
寂灭锁链如狰狞的黑色巨蟒,缠绕鼎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终结气息,与鼎身自然流淌的、划定生死界限的轮回原初规则激烈对抗,形成一种危险的平衡。
盘辰与盘蒙踏上湖面,脚下泛起记忆与情感的涟漪,仿佛踏过了亿万生灵的往生与来世。
僧侣虚影那双蕴含无尽沧桑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静注视着他们,无形的压力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实体敌人。
“止步。”僧侣虚影再次开口,空灵的声音在灵魂层面回荡,“此鼎,镇轮回秩序,亦…锁寂灭之门。妄动,则劫起。”
盘辰目光沉凝,并未因对方的阻拦而贸然行动。
他能感觉到,这僧侣虚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极其强大的规则烙印,与这片轮回核心、与青州鼎本身紧密相连。
其气息古老而纯粹,不带杀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
“前辈。”盘辰拱手,语气不卑不亢,“吾等为集齐九鼎,对抗归墟终焉而来。此鼎关乎重大,不得不取。前辈守护于此,想必亦不愿见轮回失衡,寂灭肆虐。”
僧侣虚影沉默片刻,低眉垂目,仿佛在追溯无尽的时光。“归墟…终焉…外相尔。轮回真义,尔等可知?”
盘蒙眉头一拧,声如闷雷:“管他什么真义假义!这鼎被那鬼链子锁着,分明是归墟的阴谋!砸碎锁链,取了鼎,便是正道!”
“力,可破万法,却难解心结,难明真如。”僧侣虚影微微摇头,目光转向盘蒙,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巨灵传承者,汝可知,力之极尽,非是征服,而是…承载。”
盘蒙一怔,传承记忆中的某些碎片似乎被触动,但他性子刚直,一时难以理解这绕弯子的话。
盘辰心念电转,结合自身对五鼎规则的感悟,以及命运长河中窥见的片段,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踏前一步,周身五鼎虚影缓缓浮现,力、造化、五行、命运、因果五种原初规则交织,虽未完全融合,却已散发出包容万象、自成循环的雏形气象。
“前辈所指,可是这寂灭锁链,并非单纯外力禁锢,而是…轮回本身的一部分?是生死循环中,那必然的‘终结’显化?”盘辰沉声问道。
他注意到,那些寂灭锁链并非完全从外部侵蚀青州鼎,其根源,似乎隐隐与鼎身散发的轮回规则本身相连。
僧侣虚影眼中终于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善。观一叶而知秋。寂灭,非外敌,实为轮回之背面,众生对‘终结’之恐惧与抗拒所聚。强行斩断,如同只取生,而弃死,轮回崩,秩序乱,寂灭之门…将彻底洞开。”
盘辰心神剧震!他一直将归墟寂灭视为纯粹的外来侵略者,却从未想过,它可能本就是宇宙规则的一部分,是轮回不可或缺的一环!是众生对“死”的恐惧,赋予了它侵蚀“生”的力量!
“那该如何?”盘辰追问,“难道任由其侵蚀,最终吞噬一切?”
“非也。”僧侣虚影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那光芒并非对抗寂灭锁链,而是如同流水般,缓缓浸润着锁链与青州鼎的连接处。“需明悟,接纳,方能…超脱。寂灭亦是规则,抗拒愈烈,其力愈强。唯有理解终结,方能超越终结,于轮回中得大自在,而非沉沦其中。”
随着僧侣虚影的光芒浸润,那狰狞的寂灭锁链,竟微微震颤起来,其上的湮灭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而青州鼎本身散发出的轮回规则,也变得更加圆融、通透,仿佛卸下了一层沉重的枷锁。
盘辰福至心灵,瞬间明悟!他不再试图以五鼎之力去冲击、排斥那些寂灭锁链,而是引导着五鼎规则,尤其是造化与因果之力,模拟着僧侣虚影的方式,如同春风化雨,缓缓靠近、接触、乃至尝试去理解那寂灭规则中蕴含的、“终结”的本质道韵。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寂灭意志反噬,道心蒙尘。
但盘辰道心坚定,五鼎循环更是提供了坚实的后盾。
他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剖析着那令人心悸的寂灭之力。
渐渐地,他“看”到了。
在那纯粹的湮灭背后,是万物凋零后的寂静,是星辰燃尽后的虚无,是故事终结后的留白…它并非纯粹的恶,而是构成完整循环的必要环节。
抗拒它,就是抗拒轮回本身,只会让它在阴影中滋生出更强大的破坏力。
“原来如此…”盘辰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明澈之光。
他不再抗拒,而是以五鼎规则为引,主动引导一部分寂灭道韵,融入自身的轮回感悟之中!
他要做的,不是消灭寂灭,而是在自身掌控下,平衡生与死,循环与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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