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
兵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漠北乃我朝抵御胡人南下第一道防线,军事重地,历任总兵无一不是忠臣悍将,以血肉之躯铸就边境之堡垒,怎能将此重任交于一介女流之手?”
他毫不畏惧顶上陆东楼阴沉冷厉的目光,慷慨陈词:“陆同知,你乃陆指挥使长子,陛下心腹,安插在漠北的眼线耳目,怎能伙同梁宪隐瞒其身体状况,知情不报,还放任他在遗表中上书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漠北是朝廷的边境要塞,不是他梁宪的私人封地!”
“陛下,臣倒与石尚书有不同看法。”
吏部侍郎收到同安公主的眼神示意,飞快在心中打好腹稿,上前对奏。
“梁将军守边三年,连战大捷,屡次拒胡人于关外,使朝廷不必发兵远征,一来一去不知节省了多少人力财力,兵卒粮草,足以见其之忠君爱国,带兵有方,人品才干有目共睹。”
“这样一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良将,在遗表中大力推荐其女承袭父业,必定是出于一片公心,毕竟梁娘子要战功有战功,要声望有声望,若由她直接继承边境总兵一职,不但能安抚当地军民惶惶不安之心,更能对漠北胡贼起到震慑之威,平稳过渡,一举两得啊。”
兵部尚书怒目而视:“这成何体统?若是梁将军尚在人世也就罢了,他愿意纵容女儿胡闹,反正打了败仗自有他来承担。但梁娘子今年才多大?不过侥幸打了几场胜仗,竟敢意图染指边境防务?简直是,是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石大人怎么知道梁娘子只是侥胜,而不是耳濡目染,家学渊源?老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然父子可以,父女为什么就不行?”
吏部侍郎转过头环视一周,声音抬高:“太祖一朝便册封了数位女侯女将,虎威将军田云英,镇朔将军常关索,平羌将军黎萦等等,这几位巾帼的后辈子孙如今便立在朝堂之上,石大人这话,不是指着他们的鼻子骂祖宗吗?”
被点到名的几位女将军的后代虽说如今成就平平,但这一刻却齐刷刷地统一战线,对兵部尚书怒目而视,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兵部尚书是实打实的文官,对上这几位面色不善的同僚,也有些心虚冒冷汗,讷讷辩解:“本官绝无此意,几位开国女将都是一代英杰,实打实的战功封勋……”
“但那是王朝草创初立之际,情况特殊,才不得不大肆封赏女侯女将。如今承平日久,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才是阴阳和谐之道,我大邺男儿人才辈出,难道还挑不出一个镇守边关的忠勇之将吗?怎么就非她梁娘子不可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屁话?梁家父女在边军中打出了名望,人人信服,贸然换将还要重新磨合,万一胡人抓住这个机会打进关内怎么办?”
“就是,边境军务向来繁复,之前又接连闹出贪墨军需,勾结漠北皇室的丑闻,难得梁家父女将北境防守得如铁桶一般,不知朝中各位谁敢夸下海口,能比梁将军做得更好?”
“梁宪哪里好了?他若是去年冬天受伤后及时上报,说不定朝廷早就派人过去接替他守边,磨合兵将了,还能把他接回京中安心休养。是他自己硬撑着隐瞒不报,谁知道是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比如故意给自己女儿铺路树威?”
“你荒谬……”
“你胡闹……”
朝堂上吵成一锅粥,大臣们唇枪舌剑口沫纷飞,就差撸胳膊挽袖子抄起笏板当堂互殴了。
裴景淮第一时间闪到不会被战况波及的角落里,人也不困了,目光炯炯地左看右看,记住这些向来斯文的老大人们是怎么不带脏字骂人的,准备回去讲给沈令月听。
她一定喜欢。
庆熙帝高居上方,冷眼看着臣子们吵成一锅粥,而引发这场大动乱的“罪魁祸首”陆东楼始终垂手而立,不卑不亢,面上一片沉静。
他随手将梁宪的那份遗表丢到黄总管怀里,下一秒气沉丹田怒吼一声:“……都给朕闭嘴!”
刚才还揪着对方衣领挥拳头的臣子们迅速各归各位,除了掉在地上的帽子发冠香囊,安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庆熙帝脑袋直嗡嗡,指着大殿中间那只孤零零的靴子没好气道:“谁的鞋赶紧穿回去!馊味儿都飘到朕这儿来了,昨晚上床前没洗脚吗!”
裴景淮捏着鼻子,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老大人捂着脸小跑上前,飞快将那只靴子抱进怀里,又蹿回人群。
速度之快,连他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望尘莫及啊。
庆熙帝脸色依旧没好到哪里去,淡淡道:“既然众卿各执一词,关于边境守将人选一事便容后再议,你们若有其他推荐人选,便递折子上来吧。在此期间……”
他瞥了陆东楼一眼,意味深长道:“边境军务便继续由梁宪之女暂管。”
黄总管一甩拂尘:“退朝——”
庆熙帝起身向后殿走,冷冷丢下一句话:“东楼过来,朕有话单独问你。”
陆东楼一言不发跟上去,进了内室,不等庆熙帝落座,便直挺挺跪了下去。
庆熙帝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拿了个软垫塞在自己后腰,又叫宫女端茶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几。
约莫过了一刻钟,陆声风尘仆仆赶来,进门便和陆东楼跪在一处。
“陛下恕罪,微臣教子无方,愿领责罚!”
庆熙帝抬了下手,“起来,不关你的事。”
他盯着陆东楼低垂的头顶,冷哼一声,“儿大不由爹,咱们都老了,管不住他们了。”
陆声不敢忤逆,站起身来,抬手狠狠拍了下陆东楼的肩膀,“逆子!陛下把你放到边境,是让你做朝廷的耳目,君王之利刃,梁宪伤重这么要紧的军务,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他今日在北镇抚司处理公务,没来朝会,等收到陆东楼突然回京的消息赶过来已经迟了。
不等庆熙帝开口,陆声先把长子痛骂一通,情绪激动,接连咳嗽起来,粗喘呼吸声如破风箱,好像随时都能晕厥过去。
“行了,别骂他了,快给陆指挥使看座上茶。”
几十年的至交君臣,庆熙帝如何看不出他是在示弱卖好,先发制人,以退为进。
但陆声和他同龄,这一身伤病都是当年为他出生入死换来的,又怎能苛责他这一片爱子之心呢?
陆声得了赐座也不敢坐,压抑着止不住的咳嗽声,对庆熙帝目露恳求,“陛下,这次是东楼铸下大错,您要罚就罚臣好了,臣和内子只有他和西楼两个儿子,臣对她发过誓一定要将他们好好地养大成人……”
庆熙帝叹了口气,让陆东楼起来回话。
“朕一直拿你当半个儿子看待,你可知自己这次错在哪了?”
陆东楼垂首敛目,“微臣一不该隐瞒梁宪身体状况,二不该贸然回京,当众揭破梁宪遗表,引发朝臣争端。”
“哼,原来你明知道自己有错,还偏要这么干,是谁给你的勇气?真以为你是陆声的儿子,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朕就不敢杀你吗?”
说到最后,庆熙帝语气陡然一沉,挟雷霆万钧之怒,帝王威压扑面而来。
他恼的不是梁宪非要举荐自己女儿,而是陆东楼就这样在朝堂上一口气捅出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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