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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鞍马山大雨（第2页）

“我回来了，妈妈！”

是明里的声音！比四年前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少女的清亮。

白鸟岩下意识就要起身。

百香夫人却立刻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上带着一种准备惊喜的、顽皮又温暖的笑意，压低声音道：“白鸟先生，您就坐着别动！等会儿给她个惊喜！”说着，她自己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快步走向门口。

白鸟岩依言重新坐好，端起茶杯，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听到百香夫人打开房门的声音，以及她带着笑意的高兴话语：“欢迎回来！雨这么大，快进来快进来！淋湿了没有？”

“还好啦！婆婆非让我披着她的旧蓑衣回来的！”明里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似乎一边进屋一边在脱下雨具，“东西都收好啦！婆婆还非要留我吃晚饭，我说妈妈肯定等我呢，就赶紧跑回来啦！”

“好好好，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了。”百香夫人催促着，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一阵窸窸窣窣换鞋和挂放雨具的声响后，明里似乎趿拉着干燥的室内鞋走进了客厅通道。她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点小得意：“妈妈，我今天还帮婆婆整理了药柜呢！婆婆夸我记性越来……”

话音未落，她的脚步和话语同时戛然而止。

显然，她已经看到了客厅里，坐在炉火旁，那个她经常幻想却绝未料到会出现在此地的身影。

白鸟岩抬起头，望向通道口。

只见一个少女愣愣地站在那里，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比四年前高挑了许多，穿着朴素的浅色家居服，湿漉漉的深色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边，更衬得肌肤白皙。她的脸庞脱去了儿时的圆润，显露出少女柔美的轮廓，一双大眼睛依旧清澈明亮，此刻却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睁得圆圆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跳动的炉火和他的身影。小巧的嘴巴微微张着，保持着说到一半的口型，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呆立当场。

白鸟岩放下茶杯，站起身，目光温和地看向她，轻声开口，打破了这瞬间的凝滞：

“明里，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开关。

小明里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眼睛用力眨了眨，似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当她确认眼前的人真实不虚时，那张白皙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震惊、难以置信、巨大的惊喜、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羞怯……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在她眼中交替涌现。

“白……白鸟……哥哥？！”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惊讶而变得有些结巴和尖细，几乎破了音，“真、真的是您？！您怎么……什么时候……我、我……”她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双手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脸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眼神亮得惊人，却又不敢一直直视他，慌乱地飘忽了一下。

百香夫人站在一旁，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慈爱和欣慰。

白鸟岩看着她这副又惊又喜、慌乱害羞的模样，冷硬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语气也放缓了些：“刚好路过，下雨了，就来看看你们顺便也避避雨。”

“啊……哦……哦！”小明里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神智，但依旧脸红心跳，低着头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几乎想把自己藏起来，声音细若蚊蚋，“欢迎……欢迎您来……”说完，又忍不住飞快地抬眼偷瞄了他一下，对上他的目光，又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垂下眼帘，连小巧的耳垂都红透了。

百香夫人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臂：“好啦好啦，别傻站着了。白鸟先生还没吃晚饭呢。正好，你也回来了，我去把饭菜热一热，咱们一起吃。”说着，便笑着转身去了厨房，将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噼啪作响和窗外连绵的雨声。

小明里依旧低着头站在那儿，紧张地绞着手指，呼吸都有些急促。

白鸟岩重新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快坐下，别站着。听说你现在在紫藤花之家帮忙了？”

听到他问起这个，小明里似乎找到了话题，紧张感稍缓，小心翼翼地在他斜对面的座位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轻，却流畅了许多：“嗯。婆婆人很好，教了我很多辨认草药和整理药材的知识。我……我觉得能帮上忙，很开心。”她说着，悄悄抬眼看了看他，眼神里带着崇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想得到认可的光芒，“而且……而且那里有时候会有……像白鸟哥哥一样的队员路过休息，我能……能稍微帮到他们一点，就觉得……很好。”

白鸟岩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光彩，点了点头：“很好。你能找到喜欢做的事情，并能坚持下去，这很了不起。”

得到他的肯定，小明里的眼睛瞬间更亮了，脸上的红晕未退，却绽放出一个开心又带着羞意的笑容，像雨后天晴悄然绽放的花朵。

这时，百香夫人端来了热好的饭菜。简单的家常菜：炖得烂熟的根茎蔬菜，一小碟酱菜，一碗冒着热气的味增汤，还有白米饭。虽然简单，却散发着温暖诱人的香气。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白鸟先生您别嫌弃。”百香夫人有些不好意思。

“已经很好了，麻烦您了。”白鸟岩礼貌地道谢。

三人围坐在小桌旁开始吃饭。小明里似乎还没完全从害羞中恢复过来，吃饭时格外安静，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偷偷抬眼飞快地看白鸟岩一下，一旦被发现就立刻埋头吃饭，耳根一直红红的。百香夫人则不时笑着给白鸟岩夹菜，说着些家常话，气氛温馨而融洽。

饭后，百香夫人收拾了碗筷，便借口要去里屋整理东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雨声渐歇，转为淅淅沥沥的轻柔声响。

小明里放松了不少，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她兴奋地跟白鸟岩分享着这几年在紫藤花之家的趣事，镇上的变化，她种的花如何如何，还有她偷偷跟婆婆学的、据说能缓解疲劳的药草茶配方等等。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和满足感。

白鸟岩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句，目光温和。看着眼前这个健康、开朗、充满生机的少女，再想起四年前那个在雨中无助哭泣、为母亲病情忧心忡忡的小女孩，他心中感到一种难得的平静与欣慰。

夜色渐深，雨完全停了，只有屋檐滴落的水滴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百香夫人从里屋出来，温和地提醒道：“明里，不早了，让白鸟先生休息吧。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

小明里这才惊觉时间流逝，脸上露出一丝不舍，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嗯。白鸟哥哥，您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看向白鸟岩，眼神清澈而真诚：“白鸟哥哥，您能来，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说完，脸颊又微微泛红，飞快地道了声“晚安”，便像只轻盈的小鹿般，低着头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百香夫人笑着摇摇头，对白鸟岩道：“客房在这边，被子都是晒过的。您好好休息。”

“多谢。”白鸟岩颔首。

躺在干净柔软、散发着阳光气息的被褥里，听着窗外屋檐滴水的静谧声响，以及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母女俩压低的、带着笑意的交谈声，白鸟岩感到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安宁。连日奔波积累的疲惫缓缓袭来，他闭上眼睛，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这一夜，藤泽镇宁静祥和，唯有紫藤花的香气，在雨后的夜风中，无声流淌，愈发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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