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一股复杂情绪猝不及防地绞住他的心头。是被当作玩物戏耍的羞愤与怒火,又夹杂着一丝隐约的不甘。
不甘……?
沈之衡眉宇骤然蹙得更紧,一时难以堪破这陌生的躁动。
一曲终了,四下寂然,唯余桥上与河畔的喧嚣作衬。
半晌,姜宁抬眸望向漫天明灯,倏然开口:“若将东西交予沈大人,大人能否保下苏家?”
“不能。”沈之衡没有犹豫。“苏家贪墨四十万两之多,云阳百姓的血泪,需要一个交代。”
姜宁唇边逸出一声冷笑,反诘道:“那户部呢?”
沈之衡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目光沉沉地回望她,缄口不言。
无声已是答案。姜宁心下了然,沈之衡必然是知晓户部内情的。
“沈大人信也罢,不信也罢,”她正色道,“苏家之事,另有隐情。”
“纵有千般不得已,”沈之衡声音更冷,“也不该染指关乎民生的国帑!”
姜宁扶着冰冷的石桌缓缓起身,眸中深不见底,“工部苏成,浙江林家。此中牵连,沈大人自可去详查。”稍顿,她唇边蓦地绽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本宫倒是好奇,若他日需在黎民苍生与心头所重间择其一,沈大人会如何取舍?”
沈之衡目光骤沉,依旧不答。
姜宁踱步至他身侧,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抬起他的下颌,笑意张扬,言语带着戏谑道:“名声、权势、金银……凡是沈大人想要的,我姜宁皆可拱手奉上。”
她朱唇轻启,“如今,本宫尚且缺一位驸马。不知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之衡迎上她的视线,眸中是拒人千里的傲然冷意:“殿下乃金枝玉叶,当栖梧桐。微臣卑若蝼蚁,只合在泥淖中曳尾求生。还请殿下——另择佳偶。”
姜宁挑眉道:“若本宫偏要强求呢?”
语声刚落,她右手腕骤然一紧。沈之衡已倏然握住她的手腕,顺势起身,向后退开半步,深深一揖。那动作干净利落,带着隔绝的距离。
他声音冷冽道:“微臣毕生所求,从来不是功名富禄,臣唯愿山河清晏。殿下强求姻缘,何异于折鹤羽而充笼雀?”
“好一个清流风骨。”姜宁莞尔一笑,不疾不徐地解开肩上的大氅,任由那大氅落地。随后行至亭台边缘,临栏而立。
沈之衡不动声色,揣测着她下一步动作,却见姜宁倏然侧首,朗声将话语抛掷而出:“若沈大人执意不做这驸马。那姜宁活着,还有何意趣?”
沈之衡瞳孔骤缩,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他来不及思索,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快步上前,伸手欲抓,但指尖所触,只捞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姜宁已然纵身跃入沉月河,荡起河面涟漪。
整个场面顿时陷入死寂般的凝固。
沈之衡目眦欲裂,下一瞬间,毫不犹豫地随之跳入河中。几乎同时,苏七、苏九两道身影也已跳入河中,直冲姜宁落水之处。
对岸一直观望亭台的向恒声见此,惊得魂飞天外——苍天!这都谈了什么啊?!他随即吼道:“你们都愣着作甚?!快救公主!”
吼声震醒了呆立的大理寺官差,一时间,身着大理寺官服的数道身影接连跃入沉月河中,扑通声不绝于耳。
变故只在须臾,旁观的百姓尚不及反应,便被这连串的惊变彻底震住。
很快,沈之衡和姜宁分别被苏七、苏九救上岸边。
沈之衡呛咳着水,惊魂未定地抬眼望去。姜宁已被飞奔而来的惜桃紧紧搂在怀中,身子颤抖,嘴唇发紫,水珠不断从她湿漉的发梢滑落,落在她紧闭的眼睑上。
“殿下……可还好?”沈之衡声音嘶哑微颤。
惜桃猛地回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惜:“奴婢不知大人究竟说了什么,竟逼得殿下走上绝路。殿下若有不测,大人便自行向圣上请罪吧!”她转头对着苏七和苏九急道:“速回公主府!”
此言一出,三人匆匆护着意识模糊的姜宁消失在夜色中。沈之衡仍如失了魂般僵卧于冰冷坚硬的地面,刺骨的冷侵入骨髓,他浑身难受得厉害。
方才姜宁决绝跃下的剪影,一遍遍在他眼前回放。
何至于此?她何至于此?
沈之衡心头一片寒凉与茫然,全然不明白这位素日闲适散漫的承嘉公主,方才为何如此决绝。
未几,向恒声带着大理寺的人快步赶到。他费力地将沈之衡扶起,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惊怒与后怕:“你又不会水!跟着跳是不要命了?更别说你身上那毒,最忌寒凉!你……”
正说着,怀中的沈之衡双眼一阖,彻底失去了意识。
向恒声只觉得头痛欲裂,胸中浊气翻腾。
当朝公主盛装邀约都察院重臣,一曲《凤求凰》示爱本就石破天惊,这转眼又当众跳河。众目睽睽,众口一词。这消息若传入圣上耳中……
向恒声连喘气都开始生疼,他简直不敢想象这烂摊子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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