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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归猛然回头,只见一直昏迷的苏青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她的瞳孔不再是温润的黑色,而是变成了两汪深邃的青碧色,竖瞳如妖,散发着古老而圣洁的气息。
“誓言说:‘若你为救世而堕为凶仙,我必以止戈咒,锁你心脉,断你轮回。’”
苏青竹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一道柔和的青光,她轻轻划过萧云归的心口。
那里,一道被遗忘多年的残破符文随之浮现,与她指尖的青光交相辉映。
“他们都错了,萧云归。”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从来不是什么容器,你也不是应劫者。你是……破局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青竹心口的心火轰然炸开,没有半分犹豫!
那团融合了她全部生命与修为的青色火焰,化作一道璀璨至极的青光,没有冲向天际,也没有攻向敌人,而是决绝地、义无反顾地射入萧云归掌心的“逆命之眼”星轨之中!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在萧云归体内炸开,那不是单纯的修为,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足以斩断因果的“规则”之力!
“止戈咒”的力量,瞬间封锁了他体内那股被宿命牵引、渴望“归井”的冲动。
萧云归仰头,看着那颗即将爆裂的血色太阳,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斩碎。
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踩碎了无形的枷锁。
他将手中那柄陪伴了他百年的无锋重剑,重重地插入脚下的绝壁岩石之中!
“铮——!”
剑鸣如龙吟,响彻天地!
他双手结印,引动的却不是任何一门惊天动地的杀伐剑诀,而是《斩我经》中最偏执、最禁忌的一式——
“斩无我·断命!”
此诀,不斩他人,不斩天地,不避未来,不问过往!
只斩一念,斩断那个“我必入井,我必应劫”的执念之我!
“若宿命要我归来,要我成为那井中枯骨,要我成为下一个点灯人……”
萧云归识海之中,星轨脉络轰然爆发,那股新注入的青光化作利刃,狠狠斩向那条连接着他与轮回井的命运丝线!
他眼中浮现出最后的幻影:百年前,初代归姓剑仙浴血奋战,自轮回井归来,正欲出手封印天外楼,却被一道从未来投射而来的、属于他自己的影子,一剑穿心。
点灯者,从来都是归来者。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那么这一世,”萧云归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射出两道洞穿天地的剑芒,他仰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声浪甚至盖过了星辰的悲鸣,“我偏要以这‘归’字为刃,斩尽轮回!”
刹那间,天穹之上,那轮搏动到极限的血色太阳,那颗南疆的第十三灾星,应声而动——
轰然炸裂!
亿万道璀璨至极的光雨,如一场盛大而悲壮的流星雨,倾泻而下。
这光雨没有丝毫毁灭之力,反而带着一种纯粹的、本源的气息,照亮了世间每一个角落。
在光雨的映照下,轮回井的全貌第一次清晰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井中,空无一物。
没有棺椁,没有凶仙,没有尸骸。
井底,只有一柄斜插在淤泥中的断剑,剑身锈迹斑斑,唯有剑柄上,一个深刻入骨的“归”字,在光雨下闪烁着微光。
而井口,随着光雨的倾泻,一道身影正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中走出。
他身披残破不堪的古老剑袍,身形与萧云归别无二致。
他的面容,也与萧云归完全相同。
唯独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神采,只有一片死寂,仿佛蕴藏了三百年的孤独与冰冷。
他望向崖巅的萧云归,隔着漫天光雨,嘴唇微动,声音嘶哑地传来,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你终于来了……”
“我等了你三百年。”
漫天光雨,如泣如诉。
萧云归缓缓握紧了插在地上的无锋剑柄,感受着体内那股因斩断宿命而沸腾的力量,他看着井口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果”,眼神平静如渊,轻声回道:
“不,是你……”
“终于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极远处的云端深处,天外楼那标志性的飞檐,在一阵无声的颤抖中,悄然崩塌了一角。
楼内,一盏摇曳了三百年的星灯,随之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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