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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机场突围（第1页）

黎明前的龙华机场，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钢铁兽。灯光昏黄，勉强刺破潮湿的寒气。寥寥无几的旅客行色匆匆，广播里偶尔传来航班信息的冰冷女声，更添几分萧瑟。这是他们逃离上海的唯一希望，也是一道布满荆棘的鬼门关。

顾清翰和陆震云混在稀疏的人流中，走向国际航班的安检口。两人都做了简单的伪装。顾清翰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提着公文包，像个急于出差的文员。陆震云则是一身深色工装，帽檐压得很低，脸上多了些胡茬，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肌肉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他们伪造的身份和机票几乎耗尽了最后的资源，成败在此一举。

安检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气氛看似平常，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个穿着便装、眼神锐利的人看似随意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像梳子一样掠过每一个旅客。陆震云的直觉告诉他，危险像蛛网般密布。

果然，轮到他们时，麻烦来了。安检员拿着顾清翰的证件，反复对照着他的脸，眉头越皱越紧。旁边一个看似负责人的男人走了过来，拿起证件低声询问了几句，目光不时瞟向顾清翰，又扫向他身后的陆震云。

“先生，请跟我到旁边办公室一下，有点小问题需要核实。”负责人语气客气，眼神却冰冷，同时不动声色地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陆震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暴露了！他几乎能听到秒针滴答走向死亡的声响。不能进去！进去就是瓮中捉鳖！

就在那两名便衣准备上前夹住顾清翰的瞬间——

“砰！”

一声枪响，毫无预兆地炸裂了机场清晨的宁静！不是陆震云开的枪，是侧面一名伪装成清洁工的特务抢先动手了！子弹打在顾清翰脚边的地面上，溅起火星！

“清翰！”陆震云的反应快如闪电，几乎是枪响的同时，他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侧身，用自己整个宽阔的后背，完全、彻底地将顾清翰护在了身后，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了那把时刻上膛的驳壳枪！动作一气呵成，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练就的本能。

他将顾清翰死死挡在身后和安检台之间，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三角区域，然后举枪朝着枪响的方向和逼近的便衣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砰！”

枪声顿时爆豆般响起！旅客的尖叫声、哭喊声、奔跑声瞬间将机场大厅搅成了一锅滚粥。子弹横飞，击碎了玻璃，打穿了广告牌。特务们纷纷寻找掩体，举枪还击。

顾清翰被陆震云巨大的力量撞得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安检仪器，眼前是陆震云紧绷如岩石的脊背，几乎能感觉到他肌肉因发力而传来的震颤，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硝烟和汗水的气息。这种被完全庇护的姿态，熟悉得让人心痛，却也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底最深处。

他不是需要被藏在羽翼下的雏鸟！他是并肩作战的“判官”！

就在陆震云换弹夹的瞬间空隙，顾清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安静地待在他的庇护下，而是猛地用力，肩膀狠狠撞向陆震云的后背！

陆震云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前踉跄半步，护持的姿势出现了瞬间的空档。他惊愕回头。

只见顾清翰已经趁势从他背后挣脱出来，动作迅捷地蹲下身，就着安检台作为掩体，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小巧却乌黑锃亮的手枪！他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慌乱，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动作干净利落，虽然比不上陆震云的老辣，却带着一种冷静精准的狠劲！

“砰！”一名试图从侧面迂回包抄的特务应声倒地。

顾清翰打空一个弹夹，迅速更换，然后猛地站起，不再是躲在陆震云身后，而是毅然决然地，将整个后背，紧紧贴在了陆震云的后背上！

两人背脊相抵的瞬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紧绷、心跳的擂动，以及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

“陆震云！”顾清翰的声音在枪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喘息，却斩钉截铁，“你看清楚！我不是累赘！”

后背传来的坚实触感和这句掷地有声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中了陆震云。他正要射击的动作猛地一顿，侧过头，看向与自己背靠背站立、举枪迎敌的顾清翰。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没有恐惧，没有依赖，只有与他一样的、燃烧着的战斗火焰和不容置疑的平等。

不是需要他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易碎品，而是可以托付生死、共同面对枪林弹雨的战友。他一直知道顾清翰的坚韧，却在此刻，才真正看清这份坚韧所蕴含的力量。

陆震云愣了一瞬，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释然、骄傲和更加汹涌情感的狂潮，冲垮了他所有的顾虑。他猛地转回头，面对前方更多的敌人，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却畅快无比的笑容，枪口喷吐出更猛烈的火焰，大声吼道，声音盖过了喧嚣的枪声：

“好！那就一起杀出去！”

背靠着背，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互相传递，心跳在枪声中共振。一个是在血火中磨砺出獠牙的悍匪，一个是从书斋走入战场的判官，文明与野性在此刻完美交融。没有谁保护谁，只有并肩作战。子弹从他们耳边呼啸而过，危险步步紧逼，但一种奇异的、强大的信心却从紧密相贴的后背升起。

“左翼三个！右翼包抄！”顾清翰冷静地报点，声音稳定。

“收到！你压制左翼，我解决右边的！”陆震云回应，攻势更加猛烈。

他们像一把突然出鞘的剪刀，刀刃相背，却锋芒无匹，硬生生在包围圈中撕开一道血路！且战且退，向着机场某个预先勘察过的、可能的逃生通道冲去。

然而，机场的警报声凄厉地响彻天空，更多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突围，才刚刚开始。背后的温度是唯一的依靠，前方的生路，需要用血与火来开辟。

顾清翰精准报出右侧通风管道的位置，陆震云会意，一记侧踢踹翻扑来的特务，子弹擦着对方肩胛骨嵌入墙面。两人借着混乱的人流作掩护，背靠背向着目标移动，每一步都踩着枪声的间隙，像在刀尖上跳舞。

“还有三十米！”陆震云低吼，左手拽过顾清翰的手腕，将他往管道口方向猛带。顾清翰顺势翻身，膝盖顶住管道边缘，右手持枪扫清上方障碍，金属管壁上瞬间溅满弹孔。他回头时，正撞见陆震云用身体挡住身后射来的子弹，深色工装的后背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走！”陆震云咬牙将他推进管道，自己紧随其后，反手用事先备好的铁丝缠住阀门，暂时阻断追兵。管道内狭窄逼仄，满是灰尘与机油味，两人只能匍匐前进，顾清翰不时回头查看陆震云的伤口，对方却只攥紧他的手，指腹的老茧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尽头是停机坪的维修通道，推开盖板的瞬间，晨曦已刺破雾气，远处跑道上，他们预定的航班正缓缓滑向起飞线。“快！”陆震云扯下外套裹住伤口，拉着顾清翰冲向舷梯。机组人员早已被提前策反，见两人奔来，立刻放下舱门防护栏。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特务们冲破维修区的封锁，子弹密集地打在飞机机身上。顾清翰率先登上舷梯，转身举枪掩护，却被陆震云一把按进舱内。“我来断后！”陆震云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依旧沉稳，他对着追来的特务连开三枪，精准击中领头者的膝盖，随即转身跃入机舱。

舱门在他身后重重关闭，飞机引擎发出轰鸣，开始加速。顾清翰扶着陆震云靠在舱壁上，撕开他的伤口查看，指尖触到温热的血，却被对方握住。“没事，”陆震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机场，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我们逃出来了。”

顾清翰抬头，正撞见他眼底的光——那是穿过枪林弹雨后，终于看见生路的明亮。飞机冲破云层，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他们满是硝烟却依旧坚定的脸上。上海的轮廓逐渐缩小，而前方的天空，正铺展开一片崭新的、属于他们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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