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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仁吉说：&ldo;讲这些阴沉的话真没意思，还是怪谈比较有趣。&rdo;伸了个大懒腰。他的手很短。

&ldo;别说我了，耕作你干嘛也一脸郁闷？你比我年轻两三岁，还死不了的。除非你那个笨儿子又干出什么蠢事来。&rdo;

耕作咒骂了一声：&ldo;死老头，别给我提那个混账。&rdo;接着他望向伊佐间，看了一会儿之后说：&ldo;话说回来……那位古董商，如果那位先生过来村子的话，能不能请他顺便到织作家的宅子来一趟？&rdo;

&ldo;这又是为什么？&rdo;

&ldo;没什么啦，过世的雄之介老爷喜欢书画古董，收藏了一大堆。太太昨天说想要把那些东西处理掉，可是这一带又没有古董商。&rdo;

&ldo;处理掉？为什么？&rdo;

总不可能是缺钱花用。

&ldo;太太讨厌那种死气沉沉的东西吧。就算价值连城，也要时时小心发霉、灰尘什么的，麻烦死了。小姐们好像也没兴趣，想要的都是公司那些人，而且是打算拿去变卖，在那儿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呢。根本没道理要送给那些人。太太说看了就烦，想要早早处理掉。&rdo;

&ldo;可是，既然要卖的话，柴田那里……&rdo;

只要仰赖柴田集团的财力和组织力，根本不必去拜托什么小镇的古董商。想要卖多少应该都不成问题。

&ldo;所以说，对于公司那些人，太太既不想施恩，也不想欠任何人情。&rdo;耕作不悦地说，&ldo;而且太太本来就看不惯柴田家。太太说，柴田和织作完全是对等的，织作不是柴田的属下，也不是家臣。雄之介老爷要让织作家的人编入柴田旗下的时候，太太也大加反对。说织作家明明没遭遇什么困难，为什么要人家提携？就算不依靠什么丝线商，织作就是织作。公司的名称本来也是要改成柴田纺织的，但是太太坚决反对，一定要用织作纺织机这个名号。&rdo;

真佐子应该就像她的外表，是个刚毅的女子，她的确是会说出那种话来。

只要想起她坚毅的模样，伊佐间甚至能够轻易想象出她严峻的口吻。

&ldo;所以太太虽然对去年过世的柴田耀弘老爷另眼相看，对其他人却完全不信任。耀弘老爷好像是上一代伊兵卫老爷的盟友，可是他身边的跟班实际上却是一群不能信任的家伙。如果没有五百子刀自【注】（刀自愿意为&rdo;户主&ldo;，是日本古时对年长女性的一种尊称。）的赞同，这场提携根本不可能实现。&rdo;

&ldo;五百子？刀自？&rdo;

&ldo;是上上一代嘉右卫老爷的夫人。&rdo;

&ldo;曾外祖母？&rdo;

&ldo;对小姐们来说是曾外祖母没错。说起来，柴田家的大少爷勇治少爷与过世的紫小姐之间的婚事，也是因为这样才告吹的。&rdo;

&ldo;婚事？&rdo;

&ldo;是啊。要是那个时候柴田家退让的话，我也不必落到这步田地了。&rdo;

动不动就流于抱怨。

耕作的嘴巴歪斜起来。的确，如果长女招赘的呼啊，不管是亮再怎么无能，就算他是个无赖流氓，情况也不会糟成这样。

仁吉恨恨地说道：&ldo;笨蛋，人家可是全日本首富的继承人，而且你不是说过，勇治少爷本来就是个养子吗？柴田家就是因为没有继承人才收了养子，哪有又送给人家招赘的道理？一开始就强人所难的是织作才对吧？&rdo;

原来如此……

在这门亲事中，织作提出的条件是要男方入赘吧，那的确是不识斤两。就像仁吉说的，没有人会把收养来当继承人的养子又送给人家入赘。而且就算不提入赘，柴田家与织作家的地位相差也太悬殊了……

‐‐啊，我也掉进去了。

阶级歧视的陷进无所不在。

地位指的究竟是什么呢？‐‐伊佐间自问。

&ldo;随便啦，那个人是来鉴定我的宝物的，等这事办完之后再说。不过织作家的东西的话，应该都是上等货吧。仔细想想，就算我这儿没有好东西，织作家的也够他充当旅费了，应该不够亏到。&rdo;

仁吉说的没错。

接着，三人料到最近骚动不安的社会情势。

溃眼魔加上绞杀魔，弄得人心惶惶。

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耕作说：&ldo;今晚也好，明天也行，请那位先生到宅子一趟吧。&rdo;站了起来，嘴里嘟囔说&ldo;哎呀，没办法，得回去了&rdo;，走下泥土地，又有气无力地说了声&ldo;仁吉，拜托你啦&rdo;，拘束地缩着身体，走出嫌小的门口。

仁吉目送耕作庞大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ldo;看他苦恼得很哪，一定是很在意世人的眼光吧。&rdo;伊佐间说他担心朋友是不是到了，想到车站看看，但仁吉说：&ldo;这是个小地方，要是到了，一定找得到这里，就算去看，人也不会比较早到。&rdo;伊佐间同意他的话。

接近黄昏时分，古董商总算抵达了仁吉家。

古董商名叫今川雅澄，店号是待古庵。

今川是伊佐间的战友。复员之后，伊佐间就一直没有今川的消息，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却在奇妙的因缘际会下得知了他的近况。那是上个月‐‐也就是二月底的事。伊佐间的朋友一如往例‐‐真的是一如往例‐‐被卷入事件，那个时候同样被卷入而吃了大苦头的，就是今川。

后来他们见过一次，今川告诉伊佐间说他开始说古董生意。那个时候伊佐间心想&ldo;这真是个奇怪的职业&rdo;，但他自己是钓鱼池老板，也没资格说别人什么。他们见面是一星期前的事，所以伊佐间想到要鉴定仁吉的收藏品时，马上就想到了今川。不，应该相反，因为有之前的重逢，伊佐间才会想到要鉴定吧。昨天伊佐间在车站借了电话联络今川，今川二话不说，爽快地答应了。伊佐间猜想他可能很闲。

仁吉看到今川，好像有点吓一跳。

‐‐这也难怪。

今川的容貌十分奇特。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大，嘴唇厚实，眉毛和胡须都很浓密，耳垂又大又长，只有下巴非常细尖。尽管如此，他整张脸的面积却也不是特别大，所以整体形成了一种密集而且浑厚的长相。不仅如此，今川的嘴巴还松垮垮、湿漉漉，而且油光闪闪。他虽然不胖，但身躯庞大，简直就像漫画里出现的人物。

今川用一种难以模仿的黏湿奇异口吻，正经八百、恭敬十足地招呼说：&ldo;抱歉我来晚了，敝姓今川。&rdo;仁吉也一样，莫名地紧张起来，有些结巴地说：&ldo;我姓吴，请多指教。&rdo;感觉好像掺杂了一点江户腔。

三人只喝了一杯茶，便前往仓库。与冬季相比，现在白天长了一些，所以还有一些光线。只是外头相当寒冷。

今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ldo;真有意思。&rdo;

&ldo;有意思吗？我因为这个癖好，老是被老婆臭骂，还曾经吵到大打出手呢。&rdo;

&ldo;那真是令人同情。可是有句话说：滴水穿石。这算是某一种形式的作品。对不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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