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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惊澜止水（第1页）

林府的血锈味还凝在秋风里，乾元殿已掷出了更烈的惊雷。沈静姝没给暗流半分喘息之机，攥着林阁老谋逆的铁证，像握着柄淬了归墟寒的刀，朝着朝堂腐肉狠狠劈下——这是她登基以来最狠的一次清洗，刀刀斩向根骨。

星政院的银翅缇骑与暗卫的玄甲影卫织成巨网，密信在火盆里烧出的灰烬还带着朱砂印，账册上的星纹编号已对应上了朝堂的位次。吏部考功侍郎的密室被撬开时，十二只鎏金兽首瓶里装满了凝结的星髓银，每锭都刻着林氏的族徽，而他篡改的考评册上，被换的寒门进士名字还留着淡淡的刮痕；世袭靖安公府的军械库更藏着猫腻，本该嵌着正品星纹的弩机，全换成了会在激战中崩裂的伪纹部件，账本夹层里的密语写着「待陛下重伤，康王可借兵十万」。

寒刃落得又快又准。

侍郎被拖出府时，正抱着他那套刻满功绩的象牙笏板哭嚎，缇骑的银链锁上他脖颈的瞬间，笏板摔在青石板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藏着的林氏密令；靖安公的爵位金印被当众熔毁，滚烫的金汁浇在他曾用来受贿的紫檀桌上，滋滋冒起的青烟里都裹着铜臭。漕运司的官员们更是一夜惊变，暗卫从他们的地窖里搜出堆积如山的盐引，每张都盖着伪造的星政院大印，那些曾用来搪塞督办的「受潮账册」，此刻全成了押赴刑场的罪状。

菜市口的青石板被血浸得发暗，刽子手的鬼头刀劈落第三十二颗人头时，暗红的血珠溅在围观者的靴面上，转眼凝成带星纹的冰碴。诏狱的铁栏杆上爬满了绝望的指痕，往日里趾高气扬的官员们蜷缩在草堆里，听着隔壁牢房传来的铁链拖地声，牙齿打颤得像筛糠。朝臣们上朝时都低着头，锦袍下摆擦过丹陛的声响都透着恐惧——昨日还在御阶前同奏的同僚，今日就成了午门外的斩首告示，连首辅的玉笏都在袖中抖出了裂纹。

沈静姝从不用刑逼供。缇骑把沾着墨渍的密信往官员面前一铺，或是将掺了伪纹的军械往殿中一掷，那些人便瞬间垮了。吏部侍郎见着兽首瓶里的星髓银时，当场瘫在地上尿了裤子；靖安公摸到熔印的余温，嘴唇哆嗦着连喊「臣罪该万死」。她就坐在乾元殿的珠帘后，听着萧逸尘的禀报，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榻边的星髓石，石面上的霜花结了又化，全是归墟的寒意。

「不必再审了。」她的声音透过珠帘传出来，淡得像秋风扫落叶，「贪墨者抄家充军，通逆者满门流放，留着也是污了朝堂的地。」

帝国的筋骨在血火里重塑。旧族的盘根错节被硬生生斩断，星政院递上来的新官名录上，全是寒门出身的锐士——那个在漕运督办时硬顶软钉子的主事，如今成了漕运司郎中；那个揭发军械伪纹的军中小吏，直接被提拔为兵部主事。他们穿着簇新的官服站在朝班末尾，眼神里没有旧官僚的油滑，只有淬过锋芒的亮。官僚机器转动时虽仍带着生涩，却再无往日的滞涩，每一声轰鸣都透着新生的力道。

可风暴中心的乾元殿，却静得诡异。

药香混着星辉凝在殿梁上，沈静姝大半日都守在殿里，一面盯着新官名录上的星纹印鉴，一面运功炼化胸口的寂灭烙印。她的脸色已褪去病白，玄色常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只是垂眸时，眼底的暗比归墟还深——那烙印像颗黑色冰晶，在她灵台里与混沌星璇互磨，时而传来刺骨的痛，却也让她的星力愈发凝练，指尖划过空气都能留下淡青的痕。

真正让她灵台发颤的，是摇篮里的那簇微光。

沈曦像株吸了星辉的嫩芽，不到周岁已能摇摇晃晃地追着殿内的星蝶跑，软糯的声音喊「娘亲」时，连殿角的铜鹤灯都颤了颤。可沈静姝总觉这孩子身上缠着看不见的线——那日融进她体内的寂灭气息，竟让她周身的星辉染了层幽蓝，不再是纯粹的暖白，倒像藏着片浓缩的星空。前几日苏瑾抱她路过殿门，撞见个藏着暗痕的小太监，小家伙突然皱起眉头，星眸里掠过道寒芒，那太监当场心口绞痛，倒在地上吐出黑血，而曦儿只是歪着头，眼神冷得不像婴孩。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星图壁前的那一幕。

她抱着曦儿看星图，指尖刚点到碎星带的暗纹，怀里的小家伙突然伸手，肉乎乎的指尖精准地按在那片最深的黑暗上，含混的声音清清楚楚：「饿……」

沈静姝的手猛地收紧，星图壁上的碎星带竟跟着暗了暗！这字太熟了——当年星胎在腹中感应到织网者时，她灵台里响起的就是这声贪婪的「饿」！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骨上的声响：是古神的力量在啃噬曦儿的灵智？还是这孩子的血脉本就藏着吞噬异种能量的本能？

殿内的星辉突然乱了，曦儿周身的幽蓝微光跳得厉害，沈静姝慌忙将她搂紧，用自己的星力裹住那团暖软的小身子。「不怕不怕，娘亲在。」她的声音发颤，掌心的归墟烙印却在发烫，像要透过肌肤钻进女儿体内。

当晚她就下了死令：乾元殿方圆百丈内，严禁带入任何沾有古神气息的物件；星政院每日三次监测曦儿的星辉波动，数据直接呈到她案头；连给曦儿做辅食的乳母，都要经过暗卫的三重筛查，确保身上没有半分杂气。而她自己，开始疯魔似的炼化烙印，哪怕每次运功都疼得灵台欲裂，哪怕嘴角渗血染红了常服，也不肯停下——她要把这颗定时炸弹攥在自己手里，绝不能让它伤了曦儿。

萧逸尘禀报清洗收尾时，沈静姝正盯着曦儿玩星纹积木。小家伙把发着微光的积木搭成歪歪扭扭的塔，又「哗啦」一声推倒，银铃般的笑声撞在殿壁上。新官名录摊在案上，朱砂印鉴盖得整整齐齐，萧逸尘的声音带着疲惫却轻快：「陛下，旧党余孽已清干净，星政院把控了六部要害，三五年内朝堂定能安稳。」

沈静姝没抬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儿搭起的积木塔，那幽蓝的微光竟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与她掌心的烙印轻轻颤了颤。「外部干净了，内里的虫子，还藏着呢。」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着怀里的孩子。

萧逸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曦儿，喉结狠狠滚了滚——他见过那孩子眼底的寒芒，也听过她喊出的「饿」，那根本不是寻常婴孩该有的模样。

「加强公主的护卫，再加一道星锁禁制。」沈静姝终于抬头，眼底的暗压得人喘不过气，「每日的星辉监测数据，只能朕看，漏出去一个字，提头来见。」她顿了顿，声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涩，「还有，查遍星政院的古籍，找关于‘星胎噬力’的记载。」

「臣遵旨。」萧逸尘躬身退下，脚步比来时重了许多。

殿内只剩母女俩的呼吸声。沈静姝蹲在摇篮边，看着曦儿用小胖手抓起块积木，往她面前递。小家伙的星眸里映着她的脸，纯得像未被污染的星空，哪里有半分诡异？

「娘亲……玩……」曦儿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奶香。

沈静姝的鼻子一酸，俯身把女儿搂进怀里。那暖软的小身子贴着她的胸口，正好压在那枚滚烫的寂灭烙印上，奇异的是，原本刺骨的寒意竟淡了些，连灵台的疼痛都轻了。她埋在女儿的发间，闻着那纯净的星辉气息，声音坚定得像刻在星髓石上：「曦儿不怕，娘亲会护着你，哪怕把这江山拆了，也绝不会让你有事。」

怀里的小家伙似懂非懂，小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幽蓝的星辉顺着她的衣襟往上爬，在她发间凝成颗小小的星子。

沈静姝抬头望向殿外，秋风卷着落叶撞在宫墙上，发出沙沙的响。朝堂的血浪已平，可她知道，真正的风暴藏在曦儿的星眸里，藏在她胸口的烙印里，藏在碎星带那片无尽的黑暗里。她摩挲着女儿的小手，掌心的星力与那幽蓝微光缠在一起，像两柄互相砥砺的剑。

星寰的天暂时晴了，可水下的暗流正绕着那枚小小的帝星疯狂打转。沈静姝深吸口气，胸口的烙印与灵台的星璇同时亮起——她必须更快地变强，强到能斩断血脉里的宿命，强到能把归墟的寒都挡在女儿身前。

乾元殿的星纹在暮色中流转，将母女俩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道藏在鞘中的归墟刃，正借着血火与星辉，磨得愈发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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