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的死寂能攥出水来。
星砂漏的细粒凝在半空,许久才肯坠下一粒,砸在铜盘上的声响像碎骨,在殿内荡开三圈余韵便没了踪迹。沈静姝僵在摇篮边,玄色衣袍的下摆垂在星髓石地砖上,被砖缝渗出的寒气浸得发硬。她的目光像淬了星力的针,死死钉在曦儿眉心——那枚暗金纹路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流转,九条细如发丝的星轨里仿佛藏着细碎的星砂,每转一圈,就有一缕曦儿的暖白星辉被卷进去,缠成“暖玉裹寒星”的诡异模样,看得人后颈发紧。
掌心的归墟印突然发烫,烫得她指甲狠狠嵌进摇篮边缘的星纹雕花里。木屑顺着指缝往下掉,混着刚掐出的血珠,落在曦儿散落的胎发上,竟被那片温润的星辉轻轻推开,半点也沾不上。
“咚咚——”
心脏撞在胸骨上的声响盖过了星砂落地的轻响,耳后血管突突地跳,嘴里泛起淡淡的腥甜。不是古神的印记!沈静姝舌尖顶了顶上颚,压下喉间的涩意——那纹路的气息虽同古神般苍老,却干净得像初生星核,没有一丝贪婪的浊意,反而带着种“见惯星海生灭”的漠然,像观星台最顶层的青铜天镜,照得人神魂发颤。
她的指尖往前探了半寸,距离那纹路只剩一指之遥。曦儿的呼吸吹起眉心的碎发,发丝扫过纹路时,暗金突然亮了亮,吓得沈静姝猛地缩回手,指节撞在摇篮木栏上,疼得她眼尾发红。方才那道穿透维度的注视还残留在灵台,像寂灭之眼的冰寒吐息,而这纹路……是引狼的饵,还是斩狼的刀?
疑问像碎星带的涡流,卷着归墟寒气往灵台里钻。她盯着曦儿恬静的睡颜,小家伙咂了咂嘴,嘴角沾着星力凝成的细小白沫,像刚喝过蜜水——这副全然信赖的模样,比任何利刃都锋利,扎得她心口又酸又疼,连呼吸都带着颤。
“来人!”
嘶哑的低喝撞在殿柱上,惊得铜鹤灯的火焰跳了跳,却连一丝灯油涟漪都没搅起。地砖阴影里突然渗出土色雾气,暗卫像从石缝里长出来的,单膝跪地时衣摆扫过地面,连星尘都没惊动。他颈间的星纹令牌泛着冷光,映出沈静姝苍白的脸。
“传萧逸尘,即刻入宫!”她的指尖在袖中绞着衣料,玄色绸缎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封锁乾元殿,星力禁制开到最高级——任何活物靠近,格杀勿论!”
最后四字咬得极重,齿间磨出的狠戾让暗卫肩头微颤。他抬头时,正撞见沈静姝眼底的红血丝,像有星火在里面烧,连忙叩首领命,化作雾气退入阴影,连脚步声都没留下。
殿内重归死寂。沈静姝扶着摇篮深呼吸,归墟印在掌心缓缓转动,淡青色的光顺着血脉游走,压下翻腾的气血。灵台清明了些,可目光落在曦儿眉心,那点暗金仍像根刺——她试探着放出一缕神识,刚触到纹路,就被一股浩瀚的威压弹回,像撞在星海壁垒上,神魂都跟着发麻。
这力量层级,竟比她见过的古神残识还要高渺。
“陛下!”
殿门被星力撞开的声响打破沉寂。萧逸尘踉跄着闯进来,衣袍下摆沾着星风刮出的银痕,鬓角的碎发还带着未散尽的星力微光,手里攥着半块碎裂的星符——那是强行催动遁术的代价。他刚站稳就僵住了,目光扫过曦儿眉心的纹路,又触到殿内残留的规则波动,倒吸的凉气在舌尖凝成白霜,“这、这是……”
“你自己看。”沈静姝的声音发哑,指尖点向摇篮,“方才星辉炸涌,纹路现世,寂灭之眼的意志隔着星海投了过来,与它产生了共鸣。”
萧逸尘膝行两步凑近,指尖凝聚起米粒大的星力,刚递到纹路三寸外,就被一股无形的屏障弹开,星力碎成星屑,落在曦儿手背上,竟被她无意识地攥紧,化作细碎的光。他脸色愈发难看,从怀中掏出星阁秘录翻找,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连带着指节都在发白:“星阁所有典籍都无记载!这纹路的规则意韵……太纯粹了,像直接从星核里剖出来的。公主她……恐怕成了这股力量的共鸣器,甚至是载体。”
“载体?”沈静姝重复着这两个字,指腹狠狠擦过案角的星髓石,石屑嵌进指甲缝,疼得她清醒了几分,“能封印吗?哪怕……哪怕损耗朕的本源。”
萧逸尘缓缓摇头,喉结滚动着咽下话:“陛下,这纹路与公主的星辉核心缠在一起,就像根扎进骨血的刺。强行拔……恐怕会连带着公主的神魂一起撕裂。而且以这力量层级,星阁现存的封印术,根本拦不住它。”
星砂漏又空了一罐。沈静姝盯着曦儿眉心的纹路,忽然想起周岁宴上那枚化作星屑的陨铁长命锁——当时曦儿咯咯笑着把星屑往嘴里塞,苏瑾还笑着说“帝女连镇邪法器都敢吃”,现在想来,哪里是敢吃,分明是那星力根本伤不了她,甚至成了她的“食粮”。
“林府密库。”她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微光,“清理逆党时,有没有发现非星阁体系的图腾或记载?比如……‘星灵’‘先天神只’之类的?”
萧逸尘一怔,随即指尖在掌心划开星纹,调取记忆中的卷宗:“陛下不提臣倒忘了!密库最底层的陨铁柜里,锁着十几张兽皮残卷,上面的文字像虫爬,图案歪歪扭扭的,既不是星轨也不是符咒。当时测不出能量波动,就归了‘无用杂物’,封在星阁最里面的冰窖里。”
“立刻取来!”沈静姝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活气,她扶住案角站起身,掌心的归墟印亮得发烫,“哪怕是片碎纸,也不能漏!”
等待的时光比炼化寂灭烙印还要难熬。沈静姝守在摇篮边,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曦儿眉心的纹路轮廓,每画一下,掌心的烙印就颤一下,像在与那暗金纹路对话。曦儿翻了个身,小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暖乎乎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竟让那枚冰冷的烙印泛起了点暖意。
殿外突然传来星符爆裂的声响。萧逸尘抱着个半人高的秘银盒闯进来,盒身的隔绝禁制还在冒烟——他竟是直接撞开了星阁冰窖的三道锁。秘银盒刚放在案上,就被沈静姝一把掀开,里面的兽皮残卷带着千年寒气,落在宣纸上时,竟凝出了层薄霜。
这些残卷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边缘被岁月啃得参差不齐,表面的纹路模糊得像蒙了层雾。沈静姝尝试注入星力,残卷纹丝不动;用神识探查,只触到一片混沌,像隔着厚厚的星雾看东西。她的指尖划过最完整的一张,忽然想起什么,咬牙划破掌心,将带着寂灭烙印的血珠滴在兽皮上——
“嗡!”
淡金色的光晕突然从兽皮里涌出来,吓得萧逸尘猛地后退半步。那些模糊的纹路竟像活了过来,在光晕里扭曲、重组,九条细痕绕着个圆点转,赫然与曦儿眉心的纹路一模一样!更骇人的是,残卷上的文字开始发光,一个个钻进沈静姝的脑海,带着古老而晦涩的回响:
“星灵……承星核之魂……”
“钥启归墟……门开万载……”
“古神窃权……噬星脉以存……”
“帝星临劫……生则破局……”
“星灵……钥匙……”沈静姝喃喃重复着,心脏像被星力攥紧,“曦儿是星灵?是打开归墟之门的钥匙?古神偷了本该属于星灵的权柄?”
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碰撞、拼接。观星台曦儿喊出的“饿”,星政院她对寂灭波动的感应,周岁宴上吞噬的陨铁星屑……所有诡异的细节突然有了答案,却拼凑出一个更惊悚的真相。
她猛地攥紧残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萧逸尘,立刻召集星阁所有精通古文字的长老,再调三枚‘传星符’,让北地观星台的宿老即刻进京!”
“臣这就去!”萧逸尘刚转身,又被沈静姝叫住。
“守住秘库,残卷的事……除了我们,谁也不能知道。”她的目光扫过殿外,星图壁上的星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代表帝星的亮旁,那枚暗金小点越来越亮,“泄密者,诛九族。”
萧逸尘领命而去,殿内重归寂静。沈静姝走到摇篮边,看着曦儿把小手含在嘴里,眉心的纹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枚沉睡的星章。她伸出手,指尖终于敢落在女儿的额头上,暖乎乎的温度让她眼眶发酸——不管曦儿是星灵还是钥匙,是劫难还是希望,她都是自己的女儿,是这世上唯一能让她卸下帝王铠甲的软肋。
窗外的星风突然变大,拍得窗棂砰砰作响,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外面窥伺。沈静姝抬头望向碎星带的方向,掌心的归墟印与曦儿眉心的暗金纹路同时亮起,两道光透过殿顶,在星空中连成一条线,直指那片墨色的空域。
星砂漏又开始流淌,细粒落在铜盘上,像在倒计时。沈静姝缓缓握紧拳,指甲嵌进掌心的伤口,疼得她灵台清明:不管前方是归墟深渊还是古神巢穴,她都要护着曦儿走下去。
乾元殿的星图壁上,扭曲的星轨突然亮了起来,暗金小点周围浮现出细碎的光,像在黑暗里绽开的星花。而遥远的碎星带深处,寂灭之眼缓缓转动,冰冷的意志再次扫向帝都方向,带着比上次更甚的躁动与……渴望。
长夜未央,星轨已偏。那枚悄然浮现的暗金纹路,正像一颗投入星海的石子,掀起了足以颠覆整个星寰帝朝的巨浪。而沈静姝知道,她与女儿的命运,早已和这枚纹路、这片星海,紧紧缠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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