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别墅被浓稠的寂静包裹,连晚风都似被无形的手按住,只余下偶尔掠过窗棂的微弱气流,带着花园泥土的腥气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血腥余味——那是吉川樱子的血,渗进了青石板的缝隙,即便被白日的清水冲刷过,在深夜的凉风中依旧执拗地钻入鼻腔,带着铁锈般的锐利。
我仰面躺在床上,背脊紧贴着微凉的真丝床垫,却感受不到半分柔软。肌肉还残留着白日的紧绷感,肩颈的酸痛像细密的针,一下下刺着神经,那是在后山柏树林里俯身勘察狙击点时,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留下的痕迹。身上的深色衬衫皱巴巴地贴在皮肤上,领口沾着干枯的草屑和点点泥土,袖口磨出了细微的毛边,那是穿过灌木丛时被枝条刮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第三颗纽扣,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刻痕,是当年在西南军区侦察连时,傣鬼用刺刀帮我刻下的“黄导”二字——那是我的部队代号,因我每次执行任务时总能精准规划路线、预判敌情,像个“向导”,又因姓氏里带个“黄”,战友们便喊开了这个代号,一喊就是五年。
“累了吧?”
肖雅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软糯鼻音,像羽毛般拂过我紧绷的神经。她侧躺着,身体与我保持着一拳的距离,长发如墨般铺散在枕头上,几缕发丝垂落在我的脖颈处,带着洗发水的茉莉香,清冽又柔和,勉强冲淡了我身上的浊气。昏黄的床头灯拧到了最暗,暖黄的光晕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睫毛纤长浓密,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眼底盛着化不开的心疼。她伸出手,指尖微凉,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指腹细腻,划过我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时,动作下意识地放轻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你看看你,老公,”她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唇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映着灯光,像盛着两颗摇曳的星子,语气里带着点娇嗔的笑意,“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我紧绷的神经被她这声软糯的询问稍稍松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抬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她的掌心细腻,指节圆润,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涂着一层淡淡的裸色指甲油。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纹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薄汗——或许是担心我,或许是这深夜的别墅里,连空气都带着让人不安的凝重。“老婆,像什么?”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是白日里强忍着干呕、又长时间紧绷着嗓子说话留下的痕迹。
肖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那副娇憨的萝莉模样,在这满是杀戮和阴谋的金三角,像一束突如其来的光,短暂地照亮了我阴霾密布的心底。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力道轻柔,带着点戏谑:“哈哈哈,像一个牧羊人!浑身都沾着泥土和风尘,胡茬也不刮,眼神沉沉的,就像赶着羊群翻山越岭,走了三天三夜没合眼,累得快站不住的牧羊人嘛!”
“牧羊人”三个字像一颗被烧红的铁钉,猛地砸进我的脑海,瞬间击穿了所有伪装的平静。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握住肖雅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能听到指骨摩擦的细微声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猛地向上提起,然后重重砸下,震得胸腔发疼,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粗重。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控制,疯狂地冲上头顶,又瞬间沉到脚底,让我浑身一阵发麻,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迅速浸湿了贴身的衬衫,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往下淌,激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牧羊人……
这个词太久没有被人提起了,久到我几乎要把它和那段滚烫的部队生涯一起,深埋在记忆的最底层,不敢轻易触碰。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侦察连“牧羊人突击组”的成员,代号黄导,编号07,担任突击组的观察手。当年给突击组起名“牧羊人”,是老连长的主意——我们守在西南边境的崇山峻岭间,缉毒、反恐、打击跨国犯罪,就像牧羊人守护羊群一样,守护着身后国土的安宁。这个代号,只有部队内部的人知道,就连我执行卧底任务时,也早已将它彻底封存,对外只称自己是“退伍军人”,从未泄露过任何关于突击组的信息。
肖雅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恰好说出“牧羊人”这三个字?
我猛地抬眼看向肖雅,她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底的娇憨和心疼看起来无比真实,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随口的玩笑,只是觉得我此刻邋遢的模样像个风尘仆仆的牧羊人。可我太了解肖雅了,她看似单纯娇俏,心思却细腻得很,从不轻易说没由来的话。她来到金三角陪我卧底,理由是“放心不下你”,可她的适应能力强得惊人——第一次见到青姑会成员腰间的枪支时,她虽脸色发白,却没有尖叫哭闹;上次山口美智子在酒会上故意挑衅,她也能强装镇定地帮我打圆场,甚至悄悄用脚踢了踢我的小腿,示意我冷静。
她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吗?还是……她知道些什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道“牧羊人突击组”的存在?甚至知道我代号黄导?
无数个疑问像潮水般涌进我的脑海,搅得我天翻地覆。我紧紧盯着肖雅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清澈的眸子里找到一丝破绽——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慌乱,或是刻意掩饰的紧张。可她只是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熟透的苹果,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不像吗?你看你这衣服,还有你头发上的草叶,可不就像刚从山里赶完羊回来的牧羊人?”
她的指尖划过我头发上的草屑,那是白天在后山狙击点俯身时蹭到的,细微得几乎看不见,她却一眼发现了。这让我的心又沉了沉——她总是能注意到这些细微的细节,是天性如此,还是刻意观察?
我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勉强摇了摇头。指尖的力道渐渐放松,可心里的弦却绷得更紧了,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稍一用力就会崩开。就在这时,一个大胆到让我心跳加速的念头,猛地从脑海深处钻了出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惶恐——
那个神秘的狙击手!
对,就是那个在露台救下我和肖阳、在雷朵别墅一枪击毙孙慈、又在花园凉亭精准爆头吉川樱子的神秘狙击手!
孙慈的死,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半个月前,我们在雷朵别墅参加一场黑市交易,本想趁机收集青姑会的毒品交易证据,却没想到孙慈早就识破了我们的伪装,带着十几个手下围了上来。孙慈是青姑会的中层骨干,心狠手辣,手里沾过至少五条人命,尤其擅长近距离格斗,当时她手里握着一把开山刀,刀刃上还沾着之前交易失败时留下的血迹,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阴鸷得像毒蛇:“黄导?不对,应该叫你袈沙先生吧?可惜啊,你们的戏演得再像,也瞒不过我。”
就在她的刀即将劈到我肩膀的瞬间,一声极轻微的枪响划破了空气,几乎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孙慈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额头上突然出现一个圆圆的弹孔,鲜血顺着弹孔汩汩涌出,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晃了晃,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刀刃“哐当”一声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我趁着青姑会成员慌乱之际,拉着肖阳趁机撤离,根本来不及查看狙击手的位置。但我清楚地记得,那颗子弹是从别墅二楼的露台方向射来的,弹孔精准地命中了孙慈的眉心,边缘光滑整齐,没有丝毫偏差——那是只有经过千锤百炼的顶尖狙击手才能做到的精准。
而今天,吉川樱子的死,和孙慈如出一辙。同样的眉心弹孔,同样的7.62mm狙击步枪弹,同样的射击风格——隐蔽、精准、致命,一击即退,不留任何痕迹。
这让我不得不想到一个人——岩香罕,我们都叫他傣鬼。
他是牧羊人突击组的狙击手,也是我的最佳搭档。我们一起加入突击组,一起在西南边境的雨林里摸爬滚打了五年,从新兵蛋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战士。傣鬼是傣族小伙,来自西双版纳的一个偏远村寨,皮肤黝黑得像涂了一层桐油,眼睛明亮得像山涧的清泉,耳垂上有个小小的疤痕,那是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时被树枝划伤的,他总说那是“山神给的记号”。
他的狙击天赋是天生的。记得第一次实弹射击,我们这些新兵蛋子要么脱靶,要么打在靶纸边缘,只有他,五十米距离,三枪全中十环,老连长当时就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小子,是天生的狙击手料子。”后来经过专业训练,他的枪法更是出神入化,八百米距离打硬币,百发百中;在五级大风的环境下,能精准命中移动的目标;甚至能仅凭树叶的摆动和空气的湿度,判断出风速和风向,误差不超过0.1米秒。
他有很多独特的习惯,都是我这个观察手一点点摸透的。射击前,他会轻轻摸一下胸前挂着的菩提子——那是他奶奶给他求的,用红绳系着,磨得光滑发亮,他说能保平安;他从不使用部队统一配发的瞄准镜配件,总是自己找师傅打磨镜片,说这样能更贴合他的视力,看得更清楚;他射击时喜欢让弹壳落在左手边,因为他的左手总是搭在膝盖上,方便快速收起弹壳,不留下痕迹;还有他用的驱虫剂,总是自己稀释过的——他皮肤敏感,受不了部队特供驱虫剂的浓烈气味,稀释后味道更淡,却依旧能有效驱赶雨林里的蚊虫,那股独特的、带着淡淡硫磺味的气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今天在后山的狙击点,我俯身查看时,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被稀释过的军用驱虫剂味道。草叶被轻轻向两侧压开,形成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人俯卧的平台,没有被直接压倒,这正是傣鬼的习惯——他说这样既能隐蔽身形,又不会破坏植被的自然形态,不容易被后续勘察的人发现。还有那颗被技术组找到的弹壳,落在了狙击点的左下方,距离俯卧位置大约三十厘米,和他射击时弹壳掉落的习惯完全吻合。
更让我心惊的是弹道分析。技术组说,狙击手是从后山半山腰射击,距离大约八百米,当时风速三级,射击角度三十度。这个距离和风速,正是傣鬼最擅长的领域。我还记得有一次在边境缉毒,我们遇到了一个武装贩毒团伙,傣鬼就是在八百米外,三级风速的环境下,一枪命中了贩毒团伙头目的眉心,和今天吉川樱子的死状,几乎一模一样。
可……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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