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把被子塞进口里,使劲地咬,拼命的咬,一直咬到牙齿酸软,全身乏力,方才疲惫地松了口。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干了,她怔怔地看着帐顶,把手里那几把钥匙纂得紧紧的,没有人,可以像它们一样,给她力量和底气。信人,不如信它,求人,不如求己。豆儿从外头进来,但见桂圆失魂落魄地坐在外间的熏笼边,一脸的紧张不安,就连她进门来也能吓一跳,不由奇道:&ldo;奶奶睡了?&rdo;桂圆被惊起,猛地回头,低声道:&ldo;不知道。&rdo;豆儿不由大为恼怒,语气里就带了几分埋怨:&ldo;留你在这里照料奶奶,你却躲在这外头享清福,连奶奶睡着没睡着都不知道?&rdo;一边说,一边抬步往里走,桂圆顾不得生气,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低声道:&ldo;奶奶怕是不想要人打扰。我是被赶出来的。&rdo;豆儿看到她那又惊慌又可怜的样子,知道不是装出来的,便叹了口气:&ldo;怎么回事?&rdo;桂圆抖着嘴唇哽咽着把经过说了一遍:&ldo;只怕是奶奶不要我了,她刚才看我的样子似是要吃了一般。&rdo;豆儿根本不信,但林谨容不喜欢、不信任桂圆是真的。她虽然平时话不多,不生事,却也明白林谨容既然留了桂圆在身边,只要桂圆不出错,就不会轻易撵了出去。少不得安慰桂圆:&ldo;少胡思乱想奶奶是什么人?多半是又病,又给气糊涂了。怪你自个儿不会看眼色,那时候你好不好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打扰她做什么?你去罢,这里我来伺候。&rdo;桂圆抹着眼泪:&ldo;我在这外头候着,你做屋里的事儿,我做外头的事儿。&rdo;豆儿叹息了一声,不再管她,掀起帘子进了里屋。帐幔还未放下来,林谨容静静地躺在c黄上,被子裹得紧紧的,一动不动。豆儿上得前去,探身去看林谨容,见她紧紧闭着眼,额头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好似十分不舒服。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打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与林谨容轻轻擦拭汗水,小心照料不提。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林谨容就睁开了眼睛。全身都腻腻的,十分不舒服,骨头肌ròu仿佛被马车碾过一般,动一动都嫌疼。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招呼就在熏笼旁打了地铺睡着的豆儿:&ldo;豆儿,去c黄上睡。&rdo;豆儿惊醒过来,一骨碌翻身坐起,哑着嗓子道:&ldo;奶奶,您好些儿了么?&rdo;林谨容朝她微笑:&ldo;好多了。辛苦你啦,去歇着罢,把桂圆叫进来。&rdo;豆儿忙披了外衣,三两下将铺盖收起,绾了袖子准备去扶她起身。林谨容摇头,口气坚决地道:&ldo;是要全都拖病了么?我还要留你大用,去睡让桂圆进来。&rdo;话音刚落,就见桂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衣着整齐地提着一大壶热水进来,低声道:&ldo;奶奶好些了没有?豆儿,你去歇罢,这里有我。&rdo;豆儿到底又帮着寻了干净的里衣,换了炭盆方才出去。林谨容伸直手臂,由着桂圆帮她把身上的汗擦干,换上干净的衣裳,把头发梳顺整理清慡。她装扮一新,行至窗前,对着窗外的晨曦微微仰起了头,又是新的一天。:破立&ldo;时近年关,陆家下面的庄头、铺子总管都会来交一年的租子和进账,年后,老太爷将会做一次重大调整,有些人的权肯定会被削,有些人肯定会被辞退,那么就有人必然会很急,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很能耐。三哥,你说是不是?&rdo;林谨容含着笑,把刚分出来的茶汤递过去给林世全品尝。林世全微微蹙着眉头:&ldo;一次两次三次都输了,当然不会服气。特别是赢惯了的人,为了那一口气,也是忍不住的。&rdo;林谨容笑了笑:&ldo;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能总让他们唱独戏。&rdo;林世全坐正了身子:&ldo;你说。&rdo;林谨容抬眼看着门外那株正开得热闹的款冬花(枇杷),低声道:&ldo;就从陆绍身上下手。他不是一心想胜过陆缄,证明他比陆缄更适合管理家里的庶务么?更劳苦功高么?咱们就让他做一笔大生意,让他在众人面前狠狠露一次脸。就是不知道,三哥这边的人手是否好用?&rdo;林世全沉吟片刻,道:&ldo;这几年,我认识的人也不少了,南来北往的客人认得的也很多,不敢说是性命相交,但是互相信赖,从未背信的也有那么几个。&rdo;林谨容就前倾了身子,低声与他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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